玉简在我袖子里发烫,像块刚从炉里捞出来的炭。寒星盯着我,手还按在墙上,指节泛白,呼吸压得很低。
我知道她在等一句话。
可我不想说。
冥河老怪盘腿坐在洞口边,船桨横在膝盖上,嘴里哼着不着调的曲子。他没看我,也没看天,只是用缺牙的嘴嘟囔:“三日……够长也够短。长到能攒够债本,短到连遗书都写不完。”
我没理他。
蹲下身,把玉简平放在地上。它还在发光,字迹游动,像是活的。我抽出折扇,轻轻敲了敲它的边缘。
嗡——
脑子里那本《天命漏洞手册》猛地一震,一行字浮出来:
**此诀非法改命,实为引劫信标,三日内必召九重雷狱。**
我笑了。
“好家伙,渊主这是不想亲自动手,打算请天道替他杀人?”
寒星一听就急了:“那咱们还拿着它干嘛?扔了!现在就扔!”
“扔了?”我瞥她一眼,“你觉得天道会认账吗?你扔了,它以为你是心虚逃跑,照劈不误。你现在就是把这玩意儿塞进凡人皇帝枕头底下,他也得被雷烤成焦炭。”
她噎住,嘴唇动了动,小声嘀咕:“那你也不能拿啊……你拿不是更明显?”
“我拿,是因为我想让它劈。”我合上扇子,指尖点了点玉简,“但它得听我的节奏来劈。”
冥河老怪忽然抬头:“你小子别玩火。”
“我不是玩。”我站起身,“我是烧火。”
话音刚落,外头风停了。
不是渐弱,是直接断了,像被人一刀砍断的琴弦。山洞口那层水幕猛地一缩,发出刺啦一声,像是热铁贴上了冰面。
寒星瞬间抬戟,退后半步。
我抬手拦她:“别动。”
抬头望去,天空裂了。
不是云开雾散那种裂,是整片苍穹像玻璃一样被无形的手掰开一道缝。紫黑色的雷云从四面八方涌来,层层叠叠,压得极低,几乎要蹭到山顶。空气沉得能压弯腰,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铁屑。
冥河老怪站了起来,船桨往地上一顿,水幕再度展开,哗啦一声铺向空中。
水幕撞上雷云。
没有爆炸,没有轰鸣。
只有一声轻响——滋。
水幕像纸一样卷边、焦化,眨眼间缩回他袖中。
“挡不住。”他喘了口气,“这不是谁施的法,是规则本身在动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我看着那片翻滚的乌云,“它不是追我们,是早就在这儿等着。玉简离炉那一刻,它就醒了。”
寒星咬牙:“所以咱们从一开始就在局里?”
“不。”我摇头,“是从我们决定不跑开始,才真正入局。”
她瞪我:“你还想往前走?”
“我不走,它也会来。”我走向洞口,“但我得让它知道——这一刀,是谁先出的手。”
她一把抓住我胳膊:“你出去干嘛?送死吗?”
“送死太浪费。”我拉开她的手,“我是去跟天道讲道理。”
“天道听不懂人话!”她喊。
“但它听得懂威胁。”我踏出山洞,站在崖边。
风立刻卷上来,吹得我衣袍猎猎作响。左眼的琉璃镜映出雷云的倒影,扭曲如蛇。头顶那团云已经凝成漩涡,中心一点银光闪动,第一道雷正在成形。
我扬起头,声音不高,却穿透风声:
“天道耳朵聋了三十年,现在才想起来补漏?晚了。”
雷云微微一顿。
我又往前走了一步,站上崖沿,下面是万丈深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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