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刚把亡命录收进袖中,那股金纹的余波还在石壁上缓缓流淌。寒星站在原地没动,眼睛盯着刚才符文重组的地方,像是被什么勾住了魂。
“看够了就走。”我甩了扇子,转身准备离开阵眼石范围。
她没应声。
我回头瞥了一眼,发现她整个人僵在那儿,连呼吸都慢了下来。锁骨下的印记微微发烫,透出一点暗红光晕,腰间的星盘碎片也跟着轻震,像在回应什么。
得,这丫头又卡顿了。
我正想抬脚过去踹她一下,忽然察觉不对——石壁上的符文竟开始自行流转,节奏稳定得像是心跳。一圈圈金纹从阵眼扩散出去,又绕回来,形成闭环。而寒星的影子投在墙上,居然和那些符线同步律动。
“你别告诉我……”我眯起眼,“她自己撞上了规则节拍?”
话音未落,她闭上了眼。
下一瞬,整个密室安静得连空气都不流动了。不是死寂那种静,而是所有声音都被拉长、压低,仿佛时间本身放慢了半拍。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,像是在空中描画什么东西。
我靠在石壁边,没打断。
反正这阵法现在听我的,真出问题也能立刻掐断。再说——
这小崽子要是真能自己摸到门道,倒也不枉我这些年嘴毒手黑地教她。
大约一盏茶功夫,她睫毛颤了一下。
然后,猛地睁眼。
瞳孔里金光一闪而过,像刀锋划过水面。
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,又抬头望向石壁,嘴角一点点咧开:“原来……是这样。”
“哪样?”我懒洋洋问。
“以前你教我画符链,总说‘别照搬,要顺它的脾气’。”她抬起手,指尖轻轻一勾,“可我一直以为是你在装高深。现在才明白——这些符文不是死的,它们有呼吸,有节奏。就像……打嗝前那一秒的停顿。”
我挑眉:“你还挺会比喻。”
“这不是比喻。”她认真道,“刚才我感觉到那段循环符线的时候,脑子里突然冒出个空档,就像你知道要打喷嚏但还没打出来那一刻。就在那个缝里,我抓住了它。”
她说完,反手抽出腰间戟,戟尖朝地。
手腕一翻,划出一道弧线。
空气中顿时浮现出一条金色符链,比以往凝实得多,边缘还带着细微的波纹震荡,像是活的一样。它悬在半空,缓缓旋转,没有立刻消散。
我吹了声口哨:“行啊,这次没当场炸经脉,进步了。”
她嘿嘿一笑,正要说话,忽然耳朵一动。
我也听见了——通道尽头传来窸窣声,像是枯枝在地上拖行。
一只鬼卒从拐角处探出头来。灰脸獠牙,身上挂着破烂锁链,应该是闻着刚才的能量波动找来的低阶货色。一看见我们,嘶吼一声就扑了过来。
寒星眼神都没变。
她只是抬手,符链如蛇般窜出,精准缠住鬼卒脖颈。那东西拼命挣扎,旧式符链早就撑不住这种力度,可这条不仅没断,反而越收越紧,最后“砰”地一声爆成黑烟,被戟身吸了进去。
她收戟回腰,拍了拍手:“搞定。”
我点点头:“不错,至少能用来杀杂鱼了。”
“我不是为了杀杂鱼。”她走到我面前,眼睛亮得不像话,“我是想告诉你——我学会了。”
我扇子敲了敲掌心:“嗯,孺子可教。”
“师傅。”她咧嘴。
我立马皱眉:“谁准你叫这个了?”
“可你就是我师傅。”她理直气壮,“你不认也没用,我心里认了。”
“我不收徒。”我冷冷道,“我只养打手。你要么当狗崽子,要么滚去别处拜山头。”
她笑嘻嘻:“那我还是当狗崽子吧,反正你也舍不得换人。”
我没接话。
事实上,这几年换了多少所谓“护法”,我自己都记不清。活得久的,要么叛了,要么死了;活得短的,连名字都没记住。唯独这丫头,蠢是蠢了点,但偏偏每次都能在关键时刻踩对点。
就像现在。
她站在我面前,气息平稳,符链余韵未散,星盘碎片安静贴在腰间,血契温热却不躁动。说明她不只是照猫画虎,是真的通了一层关窍。
我伸手,点了点她方才画符的位置:“你刚才抓的那个‘空档’,知道是什么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