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还在吹,寒星的红绳发带扫过她苍白的脸颊。她刚把长戟拔出来,手还抖着,指节泛白,像是攥了太久的东西突然松开,反而不习惯。
我往前走了两步,离阵心更近了些。那道裂缝还在,紫黑色的光像呼吸一样一明一灭。刚才她说完“下次打架前记得热一下血契”,我还想回她一句“你当是泡面?”结果话没出口,眼角余光就瞥见石壁裂隙里有东西动了。
不是风。
是影子在爬。
渊主的残魂居然还没散干净,像块烂肉卡在牙缝里,甩都甩不掉。
它猛地从石缝中窜出,速度快得不像残魂,倒像是憋了三千年的怨气终于找到出口。目标很明确——我怀里的天命册。
我没来得及反应,那册子自己先动了。
金光一闪,它直接从我怀里飞出去,像是被谁喊了名字的小狗,直奔残魂而去。
寒星瞪大眼,想冲上来拦,但身子一晃,差点跪下。献魂之后的反噬还在,她现在连站稳都费劲。
“别动。”我抬手止住她,盯着半空中的册子。
不对劲。
这册子是我从锁魂阵核心剥离出来的,按理说只认缔结者血脉与神识烙印。可它现在这架势,活像是跟渊主约好了八点档见面。
残魂咧嘴笑了,黑洞洞的嘴里没有舌头,只有风在打转:“楚昭……你藏得好深。”
五指张开,就要抓住册子。
就在指尖触到封面的瞬间——
轰!
幽蓝火焰从册面炸开,顺着残魂的手臂往上烧,速度快得连惨叫都来不及发。那火不烫空气,却让整个空间嗡了一下,像是有人拿铁锤敲了天地的边角。
冥河幽火。
我眼皮跳了跳。
这玩意儿一般不会主动引爆,除非……被人动了手脚。
而且还是那种特别损的手脚。
“老家伙,你到底在上面加了多少料?”我低声嘀咕。
残魂在火里翻滚,却不退反进,一边嚎一边笑:“只要它离体……就是我的机会!”
它居然用残魂裹着火焰,硬生生拖着天命册往阵心裂缝里拽。那裂缝像是活的,感应到册子靠近,猛地扩张了一圈,吞吐着黑雾,仿佛底下真有个深渊等着吃东西。
一旦册子落入渊底,十八渊的封印连锁就会崩解。到时候不只是鬼蜮,三界都会抖三抖。
我没追册子。
反而退后两步,走到寒星身边,一掌按上她肩膀:“放一丝魂力进戟。”
她咬牙,点头,手撑戟身,额头青筋跳了跳。下一秒,那条熔金般的魂链从她锁骨蔓延而出,缠上戟尖,再度扎进阵眼。
嗡——
阵基稳住了,紫光不再乱窜,勉强压住了裂缝的躁动。
“你还行吗?”我问。
“死不了。”她喘了口气,“但再这么来两次,我就真成阵眼插座了。”
“放心,这种事一般只发生一次。”我说,“毕竟剧本都写好了,重拍算违约。”
她翻了个白眼,没力气骂我。
我抬头看天命册。
它悬在半空,被幽火缠着,残魂还在挣扎,像只扑火的蛾子,怎么都不肯撒手。
《天命漏洞手册》在我脑子里自动翻页,一条条规则快速掠过。我知道冥河之火有个小毛病——第七息必回流,因为老怪当年偷懒,没把符文闭环做完。
我掐准时间,抬起手指,轻轻一弹。
不是冲着残魂,也不是冲着册子。
而是弹在空气里,像在拨一根看不见的弦。
下一瞬,幽火猛地调头,从残魂体内倒卷而出,顺着它的脊背一路烧到头顶。那火原本只是压制,现在却像钻进了骨头缝里,把它每一寸残念都烤了个通透。
“啊啊啊——!”残魂终于发出完整的惨叫,声音撕裂得不像人声。
我冷笑:“轮回审判?你连投胎排队的资格都没有,还审别人?”
它还在吼:“你们……逃不过……天道清算……”
“天道?”我甩开折扇,扇面轻敲手心,“你听听你自己,说话跟客服机器人似的,‘您的诉求已收到’,然后呢?”
火焰越烧越旺,残魂的身体开始一块块剥落,化成黑灰飘散。
就在这时,空气中浮现出一个佝偻的身影。
百衲衣,缺牙,手里拄着一根破船桨。
冥河老怪的幻影站在火焰上方,咧嘴一笑,漏风的声音像从井底传来:“哟,偷我东西?”
残魂只剩一颗头颅还在燃烧,听见这声音,瞳孔一缩。
“第一次警告。”老怪慢悠悠地说,“第二次——加双倍料。”
他话音一落,幽火颜色骤变,从蓝转靛,火舌暴涨三尺,直接把残魂卷成一团火球。那火球在空中扭了几下,最后一声闷响,炸成细碎火星,随风熄灭。
完了。
我松了口气,抬头看向悬浮的天命册。
它还在烧,幽火缠绕,却没有坠落,也没有回归。
“这火……是不是烧得太久了一点?”寒星扶着戟,声音有点虚。
我也觉得不对。
按理说,防盗机制触发后,火该自动熄灭,册子也该回归主人掌控。可现在它就这么挂着,像被什么卡住了运行程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