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面上的漩涡越转越深，中心那点赤红缓缓升起，像一颗沉了万年的心脏终于开始跳动。
我睁眼，意识从《天命漏洞手册》里抽出来，掌心还残留着文言批注滑过的触感。寒星站在我身后半步，呼吸压得很低，但我知道她醒了——刚才那一壶酒灌下去，不只是压住了规则反噬，连带着她血契里的躁动也安静了几分。
“别动。”我抬手示意，目光锁住那团红光。
它升到水面时，整个龙潭突然亮了。不是火光照亮的那种亮，是所有水都变成了熔化的金子，连影子都被烫得缩进了石缝。一道浑圆的珠子浮在空中，通体赤金，表面流转着古老的纹路，像是谁把整片星空揉碎后糊了上去。
龙珠。
来了。
左眼的琉璃镜猛地一震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。脑子里的手册自动翻页，一行字闪得极快：
【龙珠离潭，天劫三息后至】
我没眨眼，嘴角反而往上扯了扯。
渊主啊渊主，你等这一天等了三千年，结果就急成这样？连珠子出水的时间都卡不准，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在背后拽线？
“寒星。”我低声，“往后退三步。”
她没问为什么，立刻照做。双戟插进地底的声音刚落，远处水面炸开一片浪花。
银鳞破水，长枪横空。
龙子踏浪而来，身后跟着十几道身影，全都披着龙族战甲，气息如铁链般缠住我们四周。他站在最前头，眉心那道逆十字裂痕泛着暗红光，瞳孔竖立，像两把刀插在脸上。
“交出龙珠。”他开口，声音冷得能冻住火焰，“或者死。”
我轻摇折扇，笑了：“渊主让你当炮灰？”
话音落下，他握枪的手明显抖了一下，枪尖偏了半寸。
好家伙，还有救。
“你说什么？”他咬牙，像是在跟谁抢身体的控制权。
“我说——”我往前走了一步，正好踩在他枪尖前，“你们龙族是不是太久没吃人了，脑子都锈住了？这珠子刚出水，谁碰谁死，你真以为自己能活着带回去？”
他脸色变了变，没说话。
但我看到他喉结动了一下，那是人在强行压制本能反应的动作。
寒星在我身后小声嘀咕：“主上，他们不止一波人。”
我眯眼扫向水面。
果然，水底还有动静。不是龙族那种整齐划一的游动节奏，而是零散、缓慢，带着一股子腐烂味儿的潜行。那些家伙不是来抢珠的，是来捡尸的。
手册又闪了一下：
【龙珠现，则劫启；劫未降，群魔动】
我差点笑出声。
原来大家都懂这个道理，只有一群傻子还在争先恐后往前冲。
“你们都想拿？”我扬声，声音不大，却盖过了水流声，“可谁想过——它为啥偏偏现在出世？”
没人回答。
龙珠悬在半空，纹丝不动，像是在等什么人认主，又像是在嘲笑这群扑火的飞蛾。
我缓步上前，直接走到龙珠正下方。头顶那团金光刺得眼睛发疼，但我没躲。伸手虚按，鬼符在指尖亮起一层薄雾，却没有真正碰上去。
“渊主布了三千年的局，就为了这一天？”我冷笑，“结果呢？连自己的狗都管不住。”
目光扫过龙子，“你说呢？被改了命的‘龙子’？你真以为你是龙族少主？你不过是渊主养的一条看门虫，等他用完，连骨头都不会给你留。”
“闭嘴！”他怒吼，枪尖猛然前刺，却被我用折扇轻轻一拨，偏了方向。
水花溅起，落在他脸上，像泪。
“你心里清楚。”我逼近一步，“你早就想杀了他，是不是？只是不敢承认。”
他的呼吸乱了，胸口剧烈起伏，眉心裂痕渗出血丝。那不是普通的血，是黑的，带着腥臭，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就冒起了白烟。
有意思。
说明他在挣扎。灵魂和禁制正在打架。
而只要他还痛，就还有机会翻盘。
“主上。”寒星忽然开口，声音紧绷，“水下……有东西靠岸了。”
我余光扫去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