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还在天上盘着,紫黑色的云层像锅盖一样扣下来,时不时劈一道下来,砸在海面上炸出百丈水柱。我站着没动,右臂还是抬不起来,血顺着指尖往下滴,在焦黑的地面上烫出一个个小坑。
寒星跪在我身后,双戟插进岩缝里撑着身子,掌心里躺着那颗龙珠,金光一明一暗,像是在喘气。她嘴角还挂着血,可眼神没散,死死盯着前方那个摇摇晃晃的人影。
渊主单膝跪地,一只手撑在地上,指节发白。他身上那股黑气不再往外喷,反而往里缩,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进去一样。他的呼吸变得断断续续,喉咙里发出咯吱声,像生锈的齿轮在硬转。
“你……做了什么?”他抬头看我,眼睛布满血丝,瞳孔边缘已经开始发黑。
我没答,只是抬起左手,把鬼符从袖中抖了出来。它轻飘飘地浮在空中,通体泛着幽绿的光,像块过期的荧光贴纸。
刚才那一瞬间,我闭了下眼。
不是为了运气,是为了翻手册。
脑子里那本破书——《天命漏洞手册》——终于又蹦出两行字:
“渊主者,天道所弃之恶也。然恶不可独存,必依主而生;主若动摇,恶自反噬。”
下面还有一句小字批注,写得跟贴吧神评似的:
“家奴持刀弑主,刀没伤人,先割己喉。”
我差点笑出来。
原来这家伙根本不是什么管理员,连杀毒软件都算不上,顶多是个失控的补丁程序,一边删病毒一边把自己系统搞崩。
现在,轮到我帮他按重启键了。
我抬手,鬼符缓缓向前推进,停在他眉心前三寸的地方。它没碰他,甚至连波动都没放出去,就这么悬着。
但渊主突然整个人一抽,像是被高压电打了正着。他猛地弓起背,七窍同时往外冒黑水,那不是血,也不是脓,更像是某种粘稠的、会蠕动的影子。
“啊——!”他嚎了一声,声音撕裂得不像人叫,“住手!你不能干涉本座规则!”
“规则?”我冷笑,“你连自己体内的念头都管不住,还好意思谈规则?”
话音刚落,他背后“刺啦”一声,裂开三道口子,三条黑影窜出来,直接咬在他自己的魂体上。那场面,活像自家养的狗反过头来啃主人的腿。
围观群众可能会觉得这很惨。
我觉得挺合理。
你既然靠吞噬别人活着,那就别怪自己也被吞了。
寒星在我身后咳了一声,吐出口带金丝的血。那血落在龙珠上,珠子轻轻震了一下,金光朝我这边扫过来一圈。
我知道她在提醒我:别玩太狠,你还扛得住吗?
我也知道她在说:我能撑住,别留手。
我冲她摆了摆没受伤的那只手,示意她安心。
然后我对渊主说:“你说你是为三界好,那你告诉我——一个靠吃同类维持运行的系统组件,配叫‘正义’吗?”
他趴在地上,手指抠进泥土,指甲翻了起来,可嘴还不服软:“我是……天道意志……我是秩序本身……”
“打住。”我打断他,“你要是秩序,那厕所堵了都算宇宙真理了。”
鬼符往前挪了半寸。
渊主顿时全身痉挛,嘴里开始往外喷黑雾,那些雾一离开身体就自动聚成小人脸,在空中尖叫几秒后炸开。他的脊椎骨节节作响,像是要从内部爆开。
“不可能……我是不灭之身……我是永恒审判……”
“永恒?”我歪了歪头,“你连下一秒能不能控制自己的手脚都不知道,还好意思谈永恒?”
我忽然想起三千年前,我在九重天翻阅天命簿时看到的一条记录:
【十八渊封印协议第七条:所有脱离主体的恶念集合体,若持续吸收负面因果超过临界值,将触发自我吞噬机制。】
当时我还圈了这条,顺手批了个“建议删除,逻辑不通”。
结果现在,这玩意儿真跑出来当boss了。
真是应了那句老话:代码写不好,迟早变妖怪。
我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旧伤疤——那是当年自毁神籍时留下的,形状像个问号。每次遇到荒唐事,它就会微微发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