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光劈进焦土,炸起的尘浪还没落下,我就往后退了半步。
那道寂灭雷来得凶,可落点偏了寸许,砸在渊主身侧三尺外,烧出个深坑。他跪在那里,黑血顺着胸口往下淌,肩膀一抽一抽地抖,像是风里快断的枯枝。但他没倒,也没喊疼,反而低着头笑了。
笑声从喉咙里挤出来,又哑又沉,听着不像人声。
我左手按着心口,龙珠收回掌中,滚烫得像块刚出炉的铁。经脉里的灵力还在乱窜,刚才那一波反噬没压住,现在五脏六腑都像被人拿筷子搅过一遍。可我没空管这些。
脑子里那本《天命漏洞手册》自己翻了起来。
一页页批注浮上来,全是文言文夹杂冷笑话:“伪善之壳,承力三关,逢雷震则隙开。”后面还补了一句,“建议速戳,迟则变装。”
我眼皮一跳。
这玩意儿平时不吭声,现在倒会调侃了。
抬眼看向渊主,他正撑着手臂想站起来,护甲虽然裂了大半,但残片还贴在身上,泛着死白的光,像一层结了壳的脓。双肩和腰椎那几处裂缝最明显,隐隐有雷气钻进去,让那些裂纹微微发颤。
原来不是随便哪儿都能破。
是关节吃不住劲,一碰雷,就松。
“狗崽子。”我开口,声音不大,却穿透了残余的雷鸣。
寒星立刻动了,双戟拄地,往前挪了小半步,站在我斜后方。她没说话,但呼吸节奏变了,短而急,显然是在等下一步指令。
我知道她在忍痛。嘴角那丝血迹还没擦,锁骨下的纹路也还在发热,但她站得比谁都直。
“别靠太近。”我说,“这次我来。”
她没应,只是把双戟交叉胸前,摆了个防御架势——这是她的倔脾气,哪怕我说不动,她也不会真退。
我懒得再劝,折扇从袖中滑出,轻轻敲了下腕骨。鬼符自指尖溢出,化作三根银针,细得几乎看不见,只在空中留下淡淡的影子。
“渊主。”我忽然笑了,“你这身皮,穿得累不累?”
他猛地抬头,眼里全是血丝,嘴唇咧开,露出森白的牙:“楚昭……你以为破了外壳,就能碰我的本源?”
“我不碰你本源。”我慢悠悠地说,“我就问问,你缝衣服的时候,有没有打补丁?”
话音落,三根银针同时出手。
没有风声,也没有光闪,就像三滴水融入夜色,悄无声息地扎进了他双肩与腰椎的接缝处。
那一瞬,整个战场安静了一瞬。
然后——
“咔。”
一声轻响,像是老木门开了条缝。
渊主的身体猛地一僵,护甲表面的裂纹骤然扩大,原本只是龟裂的缝隙,开始往外崩碎。一块、两块……碎片像雪片一样往下掉,砸在地上发出脆响。
他想抬手去挡,可动作刚起,腰椎那根针突然一震,整层护甲“啪”地裂成两半,从背后剥落下来。
“不——!”他嘶吼出声,声音里终于有了慌。
可已经晚了。
剩下的护甲残片还想往他身上贴,像是有意识地想要重组。可就在它们刚飘起来的刹那,寒星动了。
她双戟一横,锁骨下的血契猛然亮起,赤金光芒如潮水般涌出,直接撞上那些飞旋的碎片。
“给我压住!”
冥河威压狠狠碾下去,碎片像是被钉在空中,一片片停滞,然后缓缓坠落。
我站在原地没动,只抬手召回三根银针,在掌心绕了半圈,重新化作符纹缩回指尖。
“手册。”我在心里问,“现在呢?”
一行批注浮现:“伪壳已裂,不可复续。”
我点点头,目光落在渊主身上。
他已经彻底没了遮掩,裸露在外的躯体漆黑如墨,皮肤下像是有东西在蠕动,像是无数条虫子在他体内爬行。胸口那道伤口更深了,黑血不断往外涌,流到地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。
“你说你是天道恶念?”我往前走了一步,靴底踩碎了一块护甲残片,“可连件像样的衣服都穿不住,还谈什么审判众生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