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声音仿若九天神谕,又似慈母归家的呼唤,携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温暖与威严,瞬间洞穿了三百名凤家族人被邪法禁锢的神魂。
金焰入眸,迷雾尽散。
那三百双原本空洞、麻木,只剩下对死亡恐惧的眼睛,在这一刻,齐齐恢复了清明。
他们眼中的血丝疯狂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震惊、茫然,而后是滔天的悔恨与悲痛!
“咔!咔咔咔——”
一阵阵清脆如琉璃崩响的声音,从他们体内接连不断地传出。
那是凤明凰种在他们血脉深处,用以控制心神、引导献祭的“同心玉符”,在始祖神威之下,被强行震碎!
束缚一除,压抑的记忆与情感如决堤洪流,轰然爆发。
“噗通!”
一名中年汉子猛地挣脱铁链,不顾浑身伤痛,朝着空中那道绝世身影重重跪下,泣不成声:“老祖宗!是老祖宗!老祖救我!”
他这一跪,仿佛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。
三百族人,无论男女老幼,尽数拜倒,哭嚎之声震动地宫,汇成一片悲戚的海洋。
有人捶胸顿足,悔恨自己竟听信谗言,对真正的始祖心生怨怼;有人则颤抖着抬起手臂,指向高台之上脸色铁青的凤明凰,声音嘶哑而怨毒:
“是他!凤明凰!他……他用我们爹娘的魂魄,去喂养那颗晶核!”
此言一出,满场死寂!
凤栖梧冰冷的眸光倏然一凝。
她瞬间明白了,为何凤明凰要费尽心机,挑选这三百人。
他们并非随机抓取,而是血脉在凤家三代之内最为纯正、且都曾受过家族赐福之人!
他们的祖辈父辈,大多是为家族战死的英烈!
用英烈的残魂喂养邪物,再用他们最纯净的血脉后裔作为祭品,一旦阵成,这三百人的怨念与不甘将被彻底炼化,成为一道永不磨灭的“永罪之灵”。
他们将永远背负“背叛始祖、残害同族”的罪名,神魂被钉死在凤家气运之上,世世代代,在轮回中不得超生,永世为这肮脏的谎言提供养分!
好一招釜底抽薪,断子绝孙!
凤栖梧的眼底,第一次浮现出森然的杀机。
“柳青璃,”她声如寒冰,命令透过神念精准传达,“清魂汤继续投放,我要每一个还活着的凤家人,都亲眼看清楚,自己究竟为何而痛,又该向谁讨还血债!”
与此同时,承罪坛的另一侧,阿骨打已是强弩之末。
他将那块濒临破碎的断缘石,狠狠嵌入了第一重因果锁碎裂后暴露出的基座裂缝中。
刹那间,地底更深处的力量反馈而来,他感知到,在承罪坛之下,还有八条更为粗壮、更为邪恶的因果锁链在疯狂搏动。
“主上!”阿骨打咳出一口逆血,急声禀报,“第二锁……藏在祖陵深处的‘问心井’之下,需以至亲之血为引,方能撬动!但……但若用您的始祖金血,大阵反噬之力将无任何缓冲,会直接冲击您尚未完全稳固的神魂!”
凤栖梧闻言,脸上却无半分波澜。
她只是漠然地抬起手,纤细的食指在空中轻轻一划,指尖皮肤应声而裂,一滴璀璨夺目、仿佛蕴含着一个世界生机的金色血液,缓缓溢出,随即如流星般坠落,精准地滴入阿骨打身前的阵眼之中。
“我不是来讨债的。”
金血落下的瞬间,她如古井无波的声音,带着一丝无人能懂的悲悯,幽幽响起。
“我是来……替你们讨命的。”
话音未落,金血触及阵眼,轰然炸开!
它并未被反噬之力湮灭,反而化作亿万道纤细如发丝的金色火线,无视一切阵法阻隔,沿着错综复杂的地脉,疯狂朝着“问心井”的方向蔓延而去!
“呜——嗷——”
井底深处,仿佛传来了无数沉睡已久的残念被唤醒的哀嚎。
那是凤家历代以来,被冤杀、被献祭、被遗忘的族人,在回应他们真正始祖的召唤!
金血火线所过之处,邪恶的阵纹寸寸崩解!
“轰隆!”
又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自地底传来,第二重因果锁,轰然断裂!
祖陵侧殿,阴暗潮湿的囚室之内。
柳青璃率领一队医修悄然潜入,眼前的景象让这位素来冷静的女子都倒吸一口凉气。
只见数十口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寒玉棺椁整齐排列,每一口棺材里都躺着一个气息全无的凤家族人。
他们并非死去,而是一种诡异的“假死”状态,胸口正中心,都插着一枚刻有“逆种”二字的漆黑符钉,死死镇压着他们的生机与神魂。
“是‘镇魂钉’,好恶毒的手段。”柳青璃美眸中寒光一闪。
她没有丝毫犹豫,从归墟戒中取出一株通体翠绿、泛着莹莹宝光的小草。
此物名为“还阳草”,只需一片叶子,便能让假死之人起死回生,在外界早已绝迹了亿万年,却是凤栖梧当年随手栽种在神界药圃边角、嫌它长得太快而时常清理的“野草”。
柳青璃动作麻利地将整株还阳草榨出汁液,混入早已备好的清魂雾中,点燃特制的香引。
淡绿色的雾气如拥有生命般,精准地钻入每一口寒玉棺的缝隙。
她凝视着那些面色青紫的族人,轻声低语:“不是你们错了,是这个家族,病了太久。”
片刻之后,奇迹发生。
“咳……咳咳!”
一口棺材中,率先传出剧烈的咳嗽声。
一名面容尚显稚嫩的少年猛地睁开双眼,目光由浑浊、迷茫,迅速转为清明,最终定格为滔天的愤怒!
他看清了自己胸口的符钉,没有丝毫犹豫,一把将其拔出,带出一串黑血。
“凤!明!凰!”少年仰天怒吼,声嘶力竭,“我要亲手撕了你!”
另一边,宋惊鸿率领的三十死士已成功攻破祖陵外殿防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