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抬起眼,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空间,直视着那星海彼端正在施法的虚妄道君,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讥诮。
“你说,你要娶我?”
“好啊。”
“那便先让你看看,什么叫真正的……‘洞房花烛’。”
话音落下的刹那,那幽蓝色的火焰猛地一窜!
它并未点燃任何实物,而是顺着空气中那些看不见的、由“姻缘天律”勾连而成的法则红线,开始了逆向燃烧!
嗤……嗤……嗤……
诡异的轻响在虚空中接连响起。
那些缠绕在三百名童男童女头顶的“共命契”红光,如同被点燃的引线,一触即溃,寸寸断裂!
孩子们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呻吟,便齐刷刷地向后软倒,陷入了沉沉的昏睡。
身上的死气与怨气被火焰一扫而空,虽是昏迷,但性命已然无碍。
而那幽蓝火焰的去势却丝毫未减,它汇聚成一道纤细的蓝色火线,沿着那条从星海彼端延伸而来的主因果线,以超越光阴的速度,悍然扑向其源头!
遥远的神界废墟之上。
那只布满裂纹的透明手掌正维持着施法的手印,四周无数法则符文环绕飞舞,构成了一副宏伟而邪恶的星图。
“成了……天婚劫已起,凤栖梧,你终将是我的一部分……”
沙哑而得意的低语尚未结束,一股极致的、源自神念本源的剧痛,毫无征兆地轰然炸开!
“啊——!”
一声凄厉到不似生灵能发出的嘶吼,响彻了整片死寂的废墟。
虚妄道君猛然低头,只见一道幽蓝色的火焰,竟已洞穿了他身前的层层法则壁垒,如同一根烧红的烙铁,狠狠地灼穿了他残识本体的一角!
那不是能量的焚烧,而是法则层面的“断绝”!
这【断情灯】的火焰,不仅能焚尽虚妄情缘,更能逆溯因果,直接灼伤施术者的神念根源!
“不——!这是什么鬼东西!”
虚妄道君惊骇欲绝,他做梦也想不到,自己引以为傲、用以撬动天道的“姻缘天律”,竟成了引火烧身的绝命导火索!
他当机立断,用尽最后的力量,仓促而狼狈地斩断了自己与那条因果线的全部联系。
幽蓝火线失去了目标,在虚空中轰然炸开,留下了一道久久无法愈合的焦黑色空间裂痕。
而就在这裂痕即将闭合的最后一瞬间,一只干枯得如同鸡爪、指甲漆黑弯曲的枯手,悄无声息地从裂痕的另一侧伸了出来,快如闪电地探入废墟之中,轻轻拈走了一片因虚妄道君神念受创而飘落的、沾染着幽蓝火星的灰烬。
随即,枯手缩回,裂痕闭合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
凤家祖陵广场上,随着虚妄道君的联系被切断,那座由无数法则构筑的“牵红线阵”轰然崩溃,原本躁动不安的地脉之气,瞬间恢复了平静。
那顶白骨花轿,也在失去了法则之力的支撑后,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“咯吱”声,化作一地惨白的骨粉,被风一吹,便散了。
一场足以颠覆万界认知的“天婚劫”,就这么被一盏灯,悄无声息地化解了。
凤栖梧缓缓抬手,对着灯芯轻轻一吹。
那幽蓝色的火焰摇曳了一下,便乖巧地熄灭了。
她随手将这件足以让神界都为之疯狂的荒古神器,像丢一块破铜烂铁般,又丢回了归墟戒中。
整个过程,行云流水,波澜不惊。
夜玄寂一直静静地立于她身后,看着她做完这一切。
那双深邃的紫眸中,风暴早已平息,只剩下无尽的深沉。
他忽然低声开口,声音嘶哑,却带着一丝了然:“你早就知道,他们会用这一招。”
这不是疑问,而是肯定。
凤栖梧转过身,对上他探究的目光,忽然展颜一笑。
那笑容,如冰雪初融,万物复苏,带着一丝狡黠与理所当然的霸道。
“当然。”
她理了理衣袖,风轻云淡地抛出了一个足以让诸天神佛都为之失声的答案。
“当年闲来无事,参与编纂天婚律的那群老家伙里,就有我一个。”
话音未落,她指间的归墟戒深处,仿佛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、充满了怀念与怅惘的轻叹,似有无数被尘封的旧日记忆,正在悄然翻涌。
与此同时,昏迷中的南宫玥眉头紧锁,在梦境的深渊里,她看见了一座诡异的、完全倒悬于空中的喜堂。
堂中没有宾客,只有无尽的黑暗。
正中央,并肩坐着两个身披大红嫁衣、头戴红盖头的身影。
一个,身形窈窕,穿着她无比熟悉的始祖凤袍。
而另一个……盖头之下,露出的那一截玄色衣袍,分明属于鬼帝夜玄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