神谕落下,南宫玥不再抵抗,任由那股牵引力将她的意识拉向了遥远的黑暗深处。
意识如坠冰窟,四周是无尽的虚无。
很快,一座残破不堪的黑色宫殿轮廓在黑暗中浮现,那正是她曾数次在梦中窥见的、疑似神界审判庭的废墟。
殿前,一道模糊的斗篷人影正跪伏于一块断裂的石碑前,身形颤抖如风中残叶。
那股混杂着悔恨、恐惧与极度渴望的情绪,正是从他身上传来。
“始祖……凤栖梧大人的门徒……求您,求您赐我一线生机!”斗篷人嘶声哀求,声音扭曲而绝望,“我愿献上耗费千年心血炼制的‘伪劫烬’剑胚,只求……只求能入您家门,获得庇护!”
他的话语,与其说是祈求,不如说是在进行一场卑微的交易。
他似乎笃定,只要献上足够有价值的“投名状”,就能敲开那扇传说中隔绝万界的门。
南宫玥心头一紧,“伪劫烬”剑胚?
那是模仿始祖佩剑“劫烬”所炼制的赝品,虽远不及真品万一,却也足以在当今神界掀起腥风血雨。
此人竟舍得拿出这等宝物,只为换一个“入门”的资格?
就在斗篷人话音落下的瞬间,异变陡生!
那块他跪拜的残破石碑,毫无征兆地从中断裂开来。
裂缝中没有光,只有一片比黑暗更深邃的漆黑,一只完全由翻涌黑雾凝聚而成的手臂,缓缓从中伸出。
那只手,没有皮肤,没有血肉,只有纯粹的、令人神魂冻结的死寂。
它精准地抓住了斗篷人的头颅,动作轻柔得仿佛情人间的抚摸。
“不……不!我已经献上了祭品!规则不是这样的!”斗篷人发出最后一声惊骇欲绝的尖叫。
黑雾之手没有理会他的挣扎,只是五指微微收拢,将他的头颅一点一点地、如同按压一块柔软的泥巴般,缓缓按入了石碑的裂缝之中。
没有鲜血,没有脑浆,斗篷人的整个身体在被吞噬的过程中化作最纯粹的魂力粒子,连同他献祭的剑胚,一并被石碑后的黑暗彻底吸食殆尽。
南宫玥猛地从梦境中挣脱,脸色煞白,冷汗瞬间浸透了背心。
她大口喘着粗气,胸口剧烈起伏。
“老祖……”她声音颤抖,连滚带爬地来到涅盘神树下,对着那道盘膝而坐的绝世身影禀报,“有……有人在用‘替死傀儡’,试探您设下的门槛规则……而且,它……它成功进来了。”
最后那句话,南宫玥说得艰涩无比。
所谓的“进来”,并非是指物理上的进入,而是指那个替死傀儡的灵魂,在被吞噬后,其一丝本源烙印,已然跨越了界限,成为了凤家“门”内的一部分,或者说……养料。
凤栖梧缓缓睁开眼,眸中一片漠然,仿佛早已料到。
然而,不等她开口,一道魁梧的身影如穿山甲般从地底破土而出,正是阿骨打。
他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,单膝跪地,瓮声道:“老祖,祖脉深处发现一丝异样的魂压。它极其微弱,却带着审判庭特有的‘裁决印记’!”
“我循着源头追查,竟发现它来自一名半月前主动归降的敌方细作体内。此人归降后已被彻底洗脑封印,如今却像是被远程激活了!”
话音未落,柳青璃的身影也已闪现,手中玉简光芒急闪,显然在飞速推演。
她皱眉道:“此人已被隔离,我们探查发现,他体内正孕育着一枚邪异的蛊虫,名为‘门芯蛊’。一旦成熟,蛊虫便会自爆,以宿主血肉神魂为基,强行撕开一道短暂连通神界废墟的私密通道!”
“老祖,必须立即诛杀此人,毁掉门芯蛊!”柳青璃语气果决,杀气毕露。
“不必。”凤栖梧终于开口,声音清冷如冰,“既然客人这么想登门拜访,岂有拒之门外的道理?留着他。既然想开门,那就让他……带我们走一趟。”
此言一出,在场众人皆是一愣,随即明白了始祖的意图。
与其被动防御,不如将计就计,请君入瓮!
当夜,凤家祖陵,那座曾用于安放凤家历代先祖牌位的议事殿内,灯火通明。
凤栖梧召集了所有核心成员,当着众人的面,素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握。
一枚造型古朴、锈迹斑斑的青铜铃铛,凭空出现在她掌心。
此物一出,殿内温度骤降,空气中仿佛响起了无数亡魂的呜咽。
正是归墟戒最深处封存的禁忌之物——【唤灵钟】!
传说此钟一响,可于九幽之下,召唤亡者最深的执念回归片刻。
“当年,我将那些背叛我的不肖子孙关进归墟时,就已跟他们说清楚了——”凤栖梧把玩着冰冷的铜铃,眼神幽深,仿佛倒映着万古前的血色黄昏。
“进我凤家门的,要么是家人,要么是尸体。”
她抬眸,扫过众人,声音陡然变得森寒如狱:“传令下去,今晚,我要在此地,办一场‘迎宾宴’。”
命令一下,所有人立刻行动起来。
夜玄寂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那名细作的囚禁之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