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凤的头埋得更低,肩膀一抽一抽的,泪水滴在粗糙的木桌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:“我……我错了……我不该信汪一河的鬼话,不该偷偷借钱,更不该……”
“不该的事太多了。”付国华打断她的话,声音平静得可怕,“第一次,我给你机会,是因为我觉得,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。可你呢?你把我的忍让当成了纵容,把这个家当成了你的提款机。你有没有想过,孩子以后要怎么在村里做人?你有没有想过,爹娘的脸往哪儿搁?”
金凤猛地抬起头,泪水模糊了双眼:“国华,我知道错了,我真的知道错了!你再给我一次机会,我去打工,我去挣钱,我一定把这些债都还上!”
付国华看着她,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:“机会?我给过你了。是你自己,一错再错,把路走绝了。”
他站起身,从怀里掏出一份离婚协议书,放在桌上:“字我已经签好了。孩子归我,债务,你自己承担。我明天就带孩子走,回南方打工,以后,再也不回这个地方了。”
这句话,像一道惊雷,炸得金凤浑身发抖。她扑过去,死死抓住付国华的胳膊,哭喊着:“国华,你别走!你别丢下我!我真的知道错了,我改,我一定改!”
付国华掰开她的手,力道不大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。他看了一眼年迈的父母,看了一眼吓得哇哇大哭的孩子,终究是没有再说一句话,转身走进了冰冷的夜色里。
付老爷子叹了口气,收起那杆老烟斗,对着瘫坐在地上的金凤,缓缓说道:“人这一辈子,一步错,步步错。有些路,走错了,就再也回不了头了。”
夜越来越深,风越来越烈。李家坳的土坯房里,传来孩子断断续续的哭声,和金凤撕心裂肺的悔恨声。老槐树的枝桠在寒风中摇晃,像是在为这场一错再错的孽缘,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。
村口的老烟斗,终究是没能焐热一颗走偏了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