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没有。
我落在一层软的东西上，像厚厚的苔藓。四周很静，只有远处传来嗡鸣，像古老的机器还在运行。
我睁开眼。
面前就是那个结晶体。
它很大，有三层楼高。表面不断长出新晶体，又慢慢脱落。最中心有一块透明区域。
我走近。
里面是一张脸。
女人的脸，闭着眼，嘴唇薄，眉心有道红线。她的头发像金属丝，缠在晶体里。
我认识她。
虽然没见过真人，但在资料里看过很多次。
她是虫族女王。
也是黑玫瑰的真正源头。
我抬起手，指尖快碰到晶体时，玉佩突然震动。
一道光射出，照在晶体上。
整个巢穴亮了。
无数纹路发光，玫瑰图案蔓延，像活了一样。结晶体发出咔咔声，像要打开。
我听见一个声音。
不是从耳朵进来的，是从骨头里传来的。
“你终于来了，我的孩子。”
那声音温柔，又有威严。它直接进我脑子，唤醒了一些记忆。
画面出现——
我站在荒原上，天空是紫色的，地上开满黑玫瑰。远处有座高塔，塔顶站着一个穿黑裙的女人。她朝我伸出手：“回来吧，林小满，你属于这里。”
“我不记得这些……”我喃喃道。
“你当然不记得。”那声音说，“他们抹去了你的前世，封印了你的记忆。但他们忘了，灵魂不会说谎。”
我后退一步：“我不是你的人！我是人类！”
“人类？”她笑了，“那你为何能听见金属的声音？为何你的血能在极低温下流动？为何你总做同一个梦——你在地下走，手里捧着一朵黑玫瑰？”
我愣住了。
这些事，我没告诉任何人。
“因为你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。”她说，“你是‘承继者’，是我用最后力量造出的存在。你是我意志的延续，是我跨越轮回的桥。”
“胡说！”我吼道，“我有父母！我有童年！我有自己的人生！”
“那些都是假的。”她说，“你的人生是编好的剧本。你的‘母亲’早在你出生前三个月就死了。你记得的一切，都是‘净化程序’的结果。”
我全身发冷。
妈妈的笑容，厨房的饭菜香，睡前的故事……难道全是假的？
“那你为什么要选我？”我问。
“因为你是唯一能承受我意识而不崩溃的容器。”她说，“别人要么疯，要么死。只有你，情感频率足够纯净，能与我共鸣。”
我低头看玉佩，它还在跳，像有心跳。
“那你现在想做什么？复活？统治？毁灭？”
“都不是。”她说，“我想结束。”
我怔住。
“我活得太久了。”她的声音第一次显得累，“我见过战争，见过死亡，见过轮回。我累了。我只想安息。”
“那你为什么还要引我们来这里？”
“因为只有双容器同时到场，才能完成最后的仪式。”她说，“你可以毁掉我，也可以继承我。但无论哪种结局，都要你亲手决定。”
我沉默很久。
背后传来喊声。
“林小满！快回来！”
是周明远。他也跳了下来，落地滚了一下，爬起来冲向我。
“别靠近那个东西！”他大喊。
我回头看他。
玉佩突然爆发出强光。
我的手不受控制地按在晶体上。
一瞬间，无数记忆涌进来。
我看见自己站在战场上，穿战甲，拿权杖；我看见自己在实验室醒来，被科学家围着；我看见自己在街上跑，后面有人追；我看见自己一次次死去，又一次次重生……
而每一次，都有一个人陪在我身边。
是他。
周明远。
不只是这一世，是每一世。
他是“守护容器”，天生能挡住虫族影响，也是唯一能在我迷失时把我拉回来的人。
“你终于记起来了。”女王的声音变柔，“你们是一体两面。他是盾，你是剑；他是锚，你是帆。”
我跪下，眼泪落下。
“我不想再轮回了……”我哽咽道，“我只想做个普通人，好好活着。”
“那就毁掉她。”周明远站在我身后，声音坚定，“终结这一切。”
我抬头看他：“可如果她真的是……我的一部分呢？”
“那你就更要选。”他说，“你是要做她的延续，还是做你自己？”
我看着结晶里的女人。
她静静看着我，没有逼迫，只有等待。
我慢慢站起来，举起玉佩。
它已裂成两半，中间浮出一颗小光核，像星星凝成的。
我把它对准晶体中心。
“我接受你的力量。”我说，“但我不会成为你。我会用自己的方式，走自己的路。”
光核飞出，进入晶体。
刹那间，整个巢穴震动。
玫瑰纹路全亮，形成光圈，围着晶体旋转。女王的身体开始分解，化作光点，融入我体内。
我没有抵抗，任由力量灌进来。
疼得像骨头在重组，意识像要炸开。我感觉自己像一颗星，又像一粒尘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一切平静。
晶体碎了，变成粉末。
女王消失了。
风停了。
只有我和周明远站着。
他扶住我，低声问：“你还好吗？”
我点点头。身体里多了些什么，也少了些什么。虚假的记忆在褪去，真实的还没回来。但我知道，我不再是以前的我了。
“我们得回去。”我说，“还有很多事要做。”
“比如？”他问。
“找到其他实验体。”我说，“揭开所有谎言。重建真相。”
他笑了：“听起来像个新世界的开始。”
我也笑了：“也许吧。”
我们往回走。猛牛和苏小雨在上面等我们。看到我们回来，苏小雨冲下来抱住我：“你吓死我们了！你知道刚才能量差点爆表吗？！”
我拍拍她：“我知道。但我必须去。”
回到地面时，天快亮了。
晨光照在废墟上，带来一丝生气。
我最后看了眼那个塌陷的入口。
它已被封住，一道合金门缓缓合上，上面刻着新标志：
【源点已关闭】
【双容器协议终止】
【项目归档：永久封存】
但我知道，这不是结束。
这只是另一段旅程的开始。
几天后，我们在一处废弃数据中心找到了完整的“双生容器计划”档案。里面有七名实验体的资料、基因比对结果，还有一段隐藏录音——来自我的“母亲”。
录音里，她哭了：
“对不起，小满……我不是你亲妈。我是被派来照顾你的研究员。但我真的爱你，像爱自己的孩子。如果你听到这段话，请相信，哪怕一切都是假的，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……”
我关掉录音，很久没说话。
周明远坐在我旁边，轻声说：“有时候，真假不重要。重要的是，你现在信什么。”
我看着窗外的太阳，轻声说：“我选择相信未来。”
风又吹了起来。
这一次，它带来了春天的气息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