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浓稠如墨,将城市最后一点喧嚣也吞噬殆尽。顶层公寓里一片死寂,只有中央空调系统发出几不可闻的低微运行声。
沈清澜陷入了梦魇。
不再是模糊的代码片段,而是无比清晰的画面——姐姐沈清音站在一艘游轮的甲板边缘,海风猎猎,吹动她白色的裙裾,像一只即将破碎的蝶。她回头望着沈清澜,脸上没有恐惧,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悲伤和决绝。她的嘴唇翕动,似乎在说什么,但声音被巨大的风浪声吞没。
下一秒,甲板倾斜,冰冷的海水如同巨兽张开的口,瞬间将那道白色的身影吞噬。沈清澜拼命向前冲,伸出手,却只抓到一把湿冷咸腥的空气。
“姐姐——!”
她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,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,几乎要撞破肋骨。冷汗浸透了额发和单薄的睡衣,黏腻地贴在皮肤上,带来一阵阵寒意。眼前似乎还残留着姐姐被海水吞没前那绝望的眼神,耳畔回荡着虚构的、却又无比真实的浪涛声和她自己那声凄厉的呼喊。
黑暗中,她蜷缩起身体,双臂紧紧抱住自己,试图遏制那无法控制的颤抖。巨大的悲伤和恐惧如同潮水,一波波冲击着她摇摇欲坠的理智。在这个只有她一个人的、空旷而陌生的空间里,噩梦带来的脆弱被无限放大。
就在这时,客卧的门被猛地推开!
一道高大的黑影带着急切的风,骤然闯入这片被恐惧笼罩的黑暗。
顾延州甚至来不及开灯。
借着窗外透进来的、城市永不熄灭的微光,他看到了床上那个蜷缩成一团、正在剧烈发抖的身影。她的呜咽声压抑而破碎,像受伤小兽的哀鸣,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。
没有任何思考,理智在瞬间崩塌。
他几步跨到床边,几乎是凭借本能,伸出双臂,将那不断颤抖的、冰冷而单薄的身体,紧紧地、用力地拥入了怀中。
他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,却又在接触到她冰凉皮肤的刹那,透出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笨拙的温柔。他的手掌宽厚而滚烫,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,熨帖在她冰冷颤抖的脊背上,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热量和力量都传递过去。
“没事了……”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,低沉,沙哑,带着刚被惊醒的混沌,却有一种奇异的、安抚人心的力量,“只是梦。”
沈清澜整个人都僵住了。
那突如其来的、滚烫而坚实的拥抱,那充斥在鼻尖的、独属于他的冷冽气息,那紧贴着她耳廓的、低沉而沙哑的安慰……这一切,像一道更强烈的冲击波,瞬间驱散了噩梦的残影,却又将她抛入了一个更加混乱、更加难以置信的境地。
是顾延州。
他抱着她。
在她最脆弱、最不堪一击的时刻,他闯了进来,用这样一种……近乎呵护的姿态,拥抱着她。
她的大脑一片空白,所有的挣扎,所有的戒备,所有的恨意,在这一刻,仿佛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冻结、击碎。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——那冰冷的、颤抖的躯体,仿佛寻找热源的迷途者,不由自主地、极其轻微地,向他温暖的怀抱深处蜷缩了一点点。
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,却让拥抱着她的男人,身体猛地一僵。
顾延州也清醒了。
彻底的清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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