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二十九章 启朝威名传四方,万国来朝贺盛世
景和三十五年,冬至。
这一日的洛阳,天公作美。连日阴云在破晓前悄然散去,露出碧空如洗。金乌东升,将万丈光芒毫无保留地泼洒在巍峨宫城、棋盘街巷与蜿蜒洛水之上,为这座已然是当世最伟大都城的每一片砖瓦,镀上了一层辉煌神圣的金边。然而,比阳光更灼热、更澎湃的,是弥漫在全城每一个角落、几乎要沸腾起来的激昂情绪。
自三日前,通往洛阳的各条水陆官道,便被络绎不绝、形色各异的队伍彻底“淹没”。这些队伍打着五花八门的旗帜,穿着光怪陆离的服饰,操着千奇百怪的语言,却怀着同一个目标——奔赴洛阳,参加启朝皇帝陛下与皇后娘娘登基以来,首次于南郊圜丘举行的祭天大典,并敬献贺礼,朝拜圣颜。
这不仅仅是一场例行的国家祭祀。这是北狄臣服、西域归附、南海扬帆、东瀛遣使等一系列事件积累发酵后,自然形成的、一场前所未有的国际盛典。是启朝国力、威望、文明影响力达到空前鼎盛的集中爆发与公开展示。消息如同被神力催动,早已传遍四夷八荒。不仅藩属国、朝贡国倾力而来,许多以往仅与中原保持零星贸易或素无往来的远方国度,在听闻“东方天朝”的种种不可思议传说后,也纷纷派出规格空前的使团,怀揣着敬畏、好奇、或寻求庇护与利益的复杂心态,踏上了朝圣般的旅程。
洛阳城的百姓,早已对“胡人”、“番客”见怪不怪。但像今日这般,几乎已知世界的所有“异域风情”同时汹涌而至,仍是亘古未见的奇观。负责接待的鸿胪寺、四方馆官员,以及临时抽调的数千通译、胥吏、杂役,早已忙得脚不沾地,嗓子冒烟。各国使团被按照地域、亲疏,安置在城内上百处馆驿、寺庙甚至腾空的官署、富商宅院中。即便如此,仍有许多使团不得不在城外扎营。洛阳仿佛变成了一个微缩的“世界之都”,空气中混杂着数十种香料、皮革、体味与语言,喧嚣鼎沸,直上云霄。
二、 南郊圜丘,万邦云集
祭天大典的核心——南郊圜丘,是一座巨大的三层圆坛,以汉白玉砌成,晶莹洁白,象征天圆。坛外设内、外两道壝墙,墙内广植苍松翠柏,气氛肃穆。此时,圜丘内外,已是旗帜的海洋、仪仗的森林。
最内层,是启朝皇室、宗亲、文武百官的站位,衣冠济楚,肃穆无声。中层,是依照“华夏礼乐秩序”排列的藩属国、羁縻州府使者:北狄归义侯阿史那咄苾(已老迈,由其子代)、奚、契丹、室韦等部首领;西域都护府辖下的疏勒、于阗、龟兹、高昌等国国王或亲王;吐蕃赞普使者;南诏、真腊、占城、骠国等西南诸国使臣;新罗、百济(已为唐灭,此为遗民势力代表)、倭国(日本)遣唐使(规模空前)……他们大多已接受册封,穿着朝廷赏赐的冠服,神情恭谨。
而最外层,也是最引人注目的,则是那些新近来朝、或首次以如此正式规格前来的“远国”与“化外”使团。他们的队列,构成了今日圜丘最斑斓奇异的风景线:
来自东北苦寒之地的靺鞨、流鬼、夜叉等国使者,身着厚重的毛皮,面容粗犷,献上海东青、貂皮、人参;
来自北方草原更深处、乃至西伯利亚的骨利干、黠戛斯、驳马等部代表,骑着罕见的驯鹿或高大骆驼,带来巨大的猛犸象牙(化石)、北极狐裘、珍稀矿砂;
来自西域以西、河中地区以外的昭武九姓故地、花剌子模、乃至呼罗珊、大食(阿拉伯阿拔斯王朝)的商人兼使者,缠着头巾,留着浓须,队伍中满是香料、宝石、织金地毯、镶嵌工艺品,以及几本用奇异文字书写的典籍(天方教经典、科学着作);
来自天竺各邦(戒日王王朝已衰,诸国林立)的使团,肤色黝黑,额点朱砂,披着鲜艳的莎丽或僧袍,带来象牙、香料、佛教法器、梵文贝叶经,以及几位声望卓着的佛教大师和天竺学者;
来自南洋群岛的室利佛逝(三佛齐)、诃陵、婆利等国使者,皮肤棕黑,短衫赤足,携来玳瑁、珍珠、龙脑香、丁香、檀香木,以及色彩斑斓的极乐鸟羽毛;
甚至还有来自更遥远的、传说中位于“日落之地”的拂菻(东罗马帝国)商人,他们金发碧眼,鼻梁高耸,穿着紧身长袍,通过西域商队的中介,辗转而来,带来了精致的玻璃器、金银币、圣像画,以及关于遥远西方帝国的模糊信息。
万国旗帜,千奇装束,百种语言,此刻都安静地、秩序井然地肃立于圜丘之下,仰望着那洁白圣坛的最高处,等待着那位已被称为“东方世界共主”的皇帝与他的贤后降临。阳光穿透壝墙外的松柏间隙,在无数华服珍宝上跳跃,形成一片光怪陆离却又奇异和谐的景象。空气中弥漫着前所未有的、国际性的庄严与期待。
三、 祭天告成,天命昭彰
辰时正,景阳钟响,声震全城。庄严肃穆的《豫和之乐》从圜丘两侧的乐悬中轰然奏响,编钟玉磬,笙箫琴瑟,汇成恢弘磅礴的声浪,瞬间压过了所有的窃窃私语。
在导引官的唱引和万千目光的注视下,祭祀队伍自皇城方向迤逦而来。卤簿仪仗绵延数里,旌旗幡幢蔽日,金瓜斧钺生辉。队伍中央,是帝后的玉辂与金根车。
沈砚与苏清鸢并未同乘。沈砚独乘玉辂,冠冕旒疏,玄衣纁裳,上绣日月星辰、山龙华虫等十二章纹,象征天子承天受命,统御万物。他面容沉静,目光深邃如海,经过近二十年帝位的淬炼与治国征战的磨砺,昔年青牛谷的锐气已化为深不可测的威严与从容,仿佛与这巍峨的礼制、恢弘的乐章融为一体,成为“天命”在人间的具体化身。
苏清鸢乘金根车稍后,凤冠翟衣,仪态万方。她的美丽并未因岁月而消减,反而沉淀出一种超越容颜的、智慧与慈悲的光辉。凤冠上的珠玉随着车行微微晃动,映亮她清澈平和、却又仿佛能洞察世情的眼眸。她不仅是母仪天下的皇后,更是“文治”的象征,是无数新政的倡导者与执行者,在场许多使臣早已听闻她的贤名与奇谋。
帝后车驾至圜丘下,礼乐暂歇。沈砚与苏清鸢先后下车,并未立即登坛,而是并肩立于坛下,先接受内圈皇室百官、中圈藩属使臣的朝拜。山呼“万岁”、“千岁”之声,如同海潮层层推进。
而后,在太常卿的引导下,沈砚缓步登上洁白的圜丘。苏清鸢则按礼制,于中层平台特定位置肃立观礼。沈砚每上一阶,礼乐随之变化,越发庄严。当他终于立于圜丘之巅,背对苍天,面向万国时,所有人的呼吸似乎都为之一窒。阳光从他身后洒下,为他周身勾勒出一圈耀眼的光晕,宛如神只。
祭天仪式依古礼进行,极其繁复庄重:迎神、奠玉帛、进俎、初献、亚献、终献、撤馔、送神、望燎……每一个环节,都有对应的乐章、舞佾(文舞、武舞交替)。沈砚作为主祭,动作一丝不苟,沉稳有力,仿佛不是在表演仪式,而是在与至高无上的“天”进行一场郑重而默契的对话。燔柴的烟气袅袅升空,携带着祭品的馨香与皇帝的祷祝,直达苍穹。
当最后一道程序“望燎”(看着祭品焚烧的烟气升天)完成,沈砚缓缓转身,再次面向坛下万国。此刻,礼乐奏响《昭和之章》的终章,气势达到顶峰。
太常卿高声宣读早已拟好的《景和三十五年冬至祭天祝文》。文中不仅向上天禀报了年谷丰登、四海升平,更详细列举了自景和以来,启朝在帝后带领下取得的煌煌功业:平北狄,定西域,通南海,课农桑,兴水利,广教化,修律法,振工商,开驿路,恤孤寡,纳万邦…… 每一项功绩,都对应着坛下某一国、某一地使者切身感受或听闻的震撼。祝文最后,祈求上天继续庇佑启朝,福泽万民,允执厥中,永续太平。
祝文读罢,沈砚向前一步,双手虚抬,声音通过特制的传声装置,清晰地传遍圜丘内外每一个角落,带着天帝代言人般的威严与仁和:
“朕,承天命,抚万方,赖祖宗之灵,将士之用命,百姓之勤劳,皇后之辅弼,始有今日四海宴然,八荒来朝之象。此非朕一人之功,乃天佑启朝,德被苍生!”
“自今日起,愿与天下万国,共享太平!凡日月所照,江河所至,皆念朕与皇后好生之德,怀柔之心!恪守礼法,敦睦邦交,互通有无,永绝兵戈!”
“若有顺天应人,虔心归化者,朕必视如赤子,厚往薄来,一视同仁!若有悖逆天道,不修德政,荼毒生灵者,” 他目光如电,扫过全场,语气陡然转厉,带着不容置疑的凛然,“虽远在天涯,朕亦必替天行道,拯其民于水火!此誓,天地共鉴,神鬼同听!”
誓言既出,声震九霄。坛下,先是一片绝对的寂静,仿佛连风声都停止了。紧接着,以启朝百官、宗室为首,所有的藩属国、羁縻部使者,齐刷刷跪倒,以头触地,发出震天的应和:“谨遵天命!永服教化!陛下万岁!万岁!万万岁!”
那些外层的新来使团,被这庄严肃穆到极致的仪式、被皇帝那贯通天人般的威严气势、被这万众一心的磅礴场面所深深震慑,许多人也情不自禁地随之跪拜,口中用各自的语言,喃喃祈祷或表示臣服。这一刻,圜丘不再是简单的祭坛,而是成为了一个“世界秩序”的加冕台与宣誓所。沈砚通过这场极致的礼仪,向已知世界昭告了以启朝为核心、以华夏礼乐文明为纽带、以“天命”为最高准则的天下新秩序。
四、 百国献礼,盛世典藏
祭天大典礼成,皇帝起驾还宫。但盛典并未结束,而是进入了另一个高潮——奉天殿受贺,百国献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