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源松开璃虹的手,有些疑惑地接过画册。画册封面上用歪歪扭扭却极其认真的笔触写着《我们的英雄故事》,旁边画着飞船、星星、还有抽象的人形。
他翻开第一页。
呼吸停了一瞬。
画纸上,用浓烈到几乎要透出纸面的色彩,画着一个身影。身影站在一片复杂的、类似力场的光芒中,**左臂燃烧着金色的火焰**,向前伸出,仿佛在抵挡或握持着什么看不见的巨大存在。画风稚拙,细节模糊,但那燃烧的姿态,那孤注一掷的决绝,被孩子用最原始的色彩和线条捕捉到了精髓。
是他在静滞力场对抗破壁人最后手段的那一幕。
他慢慢往后翻。第二页,画着璃虹驾驶飞船穿梭在碎片带;第三页,艾尔用第三只眼照射星空;第四页,玛莎大婶挥舞着锅铲(?)站在人群前;第五页,老陈弯腰检查作物……还有更多,画着精灵举起发光的手,矮人敲打锻造炉,机械族排成整齐的队列,甚至还有那颗死而复生的番茄,被画得圆滚滚、红彤彤。
每一页,都是一个片段,一个孩子视角下关于“守护”和“英雄”的故事。笔触笨拙,比例失调,有些画面甚至难以辨认,但每一笔都蘸满了毫无保留的崇拜、想象,以及某种……纯粹的相信。
林源的手指拂过画纸上那些凸起的蜡笔痕迹。
就在指尖触碰到“燃烧的左臂”那一片厚重的金色蜡笔涂层时——
嗡!
他左臂内部的奇点核心,毫无征兆地**震颤**了一下。
不是疼痛,不是抗拒,是一种低沉的、奇异的**共鸣**。
手中的画册仿佛突然有了温度。那些粗糙的纸页上,稚嫩的画迹竟然开始**流动**起来!不是物理上的移动,是在林源(以及共享感知的艾尔)的“眼中”,画里的色彩和线条挣脱了纸面,升腾起淡淡的光晕,无数细小的、充满童稚喜悦和坚定信念的“叙事碎片”从画面中逸散出来,像一群发光的、活泼的飞虫,围绕着他盘旋。
这些微小的、脆弱的、却又无比明亮的“故事光点”,似乎触动了奇点深处某个未被污染的、极其微小的角落。
紧接着,所有盘旋的光点像是收到了某种无声的召唤,骤然调转方向,不再无序飞舞,而是汇聚成一道纤细的、笔直的光流,“咻”地一声——
**射向了东南方的星空。**
光流在现实视觉中一闪即逝,但在林源被奇点强化的感知里,它留下了一道清晰的、燃烧般的“痕迹”,一道指向深空某处遥远坐标的“路标”。
痕迹的尽头,隐约传来一种宏大、古老、且充满悲伤回响的“呼唤”。
艾尔的第三只眼瞬间锁定那道正在消散的痕迹。“坐标已记录。距离极远,位于已知星图边缘的‘叙事静默区’。能量特征……与‘归零者’记忆碎片中提到的文明遗迹残留吻合度87.3%。”
江若雪的投影数据流再次狂飙。“检测到高浓度‘无悔叙事’引发的奇点协同效应!指向性明确!那里……很可能就是‘归零者’文明残存的**数据圣殿**!完整的‘终止开关’指令,可能就封存在那里!”
林源合上画册,那粗糙的封面贴着他的掌心。他抬头,顺着那道只有他能清晰“看见”的、正在渐渐淡去的金色痕迹,望向东南方深不见底的夜空。
孩子们不明所以,只是仰着小脸,看看林源,又看看他望着的星空,眼睛里满是好奇。
璃虹站到他身侧,也望向那个方向,手指无意识地蜷紧。
路标,出现了。
指向的,却不知是最终的答案,还是更深邃的绝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