汴京的夏日,总带着一种黏稠的湿意,连风都仿佛裹挟着旧日尘埃,沉甸甸地拂过御街两侧的朱楼画阁。包拯坐在书房内,面前摊开着过去数月几桩大案的卷宗——诗人之死、孤儿院谜云、乃至更早的“鹞鹰”案残余档案。烛火跳跃,映照着他紧锁的眉头。
公孙策侍立一旁,手中拿着一柄放大镜,正仔细比对几份看似毫不相关的证物。一份是柳无涯诗稿边角无意沾染的、半个模糊的靛蓝色丝绸纹样,线条奇特,似鸟非鸟,似兽非兽;另一份是雨墨从慈恩院偷偷带回的、夹在钱嬷嬷账本里的一小片同样质料和颜色的碎布;还有一份,是早年“鹞鹰”案中,从一名被灭口的西夏暗桩身上搜出的密信封印拓片,那上面的图案,虽更复杂,但其核心构图,与这丝绸纹样竟有七分神似!
“大人,”公孙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,如同猎犬嗅到了猎物最微弱的气息,“您看这纹路的走向,这靛蓝的浸染工艺……非中原常见。还有,柳诗人诗中隐射的旧事,慈恩院失踪孩童里那个可能与西夏有关的‘念奴’,以及……”“鹞鹰”虽覆灭,但其爪牙未必尽除。”他抬起眼,目光锐利,“这些线索,像散落的珍珠,而这条西夏特有的‘盘肠鹰’纹样,或许就是串起它们的丝线。”
几乎同时,展昭带来了军器监的密报。近日,看管最严密的甲字号匠作坊外围,夜间曾有不明身影窥探,虽未得逞,却足以敲响警钟——那里,正存放着即将配发边军的新型“霹雳火炮”构造图样。
“他们的目标,是火器。”包拯沉声道。一股寒意沿着脊柱爬升。之前的案件,或许并非孤立事件,而是一个更深、更隐秘的网络,在“鹞鹰”的废墟上悄然重建后,所进行的一系列试探与铺垫。
调查的重心,转向了与西夏有关联的人员和场所。展昭奉命暗中查访汴京城内,特别是西市一带,与西夏有贸易往来的商队、使节遗留人员,以及可能被渗透的娱乐场所。
在一个飘着细雨的夜晚,展昭潜伏在西市一家名为“胡旋楼”的酒肆对面。这里鱼龙混杂,多有西域、西夏的商贾往来。据线报,近日曾有人在此私下打听过军器监工匠的轮值情况。
二更时分,一个披着黑色斗篷、身形瘦削的身影悄然出现在酒肆后巷,与一个做西夏商人打扮的男子低声交谈。距离太远,听不清具体内容,但那名商人递过一个小包裹,黑衣人则回递了一枚像是信物的东西。交易完成,两人迅速分开。
展昭的目标锁定了那名黑衣人。他无声地掠过湿滑的屋瓦,如同暗夜中的狸猫,紧紧追在后面。黑衣人的脚步很快,对汴京的巷道异常熟悉,几次险些摆脱追踪。行至一段僻静的、靠近旧曹门街的巷子时,前方一辆装满夜香的骡车突然失控,堵住了去路。黑衣人脚步一滞,下意识地回头瞥了一眼,似乎是在观察是否有人跟踪。
就在那一刹那,借助沿街店铺微弱灯笼的光晕,展昭看到了斗篷兜帽下的小半张侧脸——苍白、瘦削,下颌处有一道寸许长的陈旧疤痕,像蜈蚣一样趴在那里。更重要的是那双眼睛,锐利、冰冷,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死寂。
展昭的心猛地一沉。这张脸,这个眼神……他绝不会认错!是顾长卿!三年前“鹞鹰”案中,那个被认为是核心人物之一、在最后围捕时于混战中坠入湍急汴河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西夏谍子!他竟然还活着?!
顾长卿显然也察觉到了追踪,他身形一晃,如同鬼魅般闪入旁边一条更窄的、堆满杂物的岔道,等展昭追进去时,巷子深处只剩下一只被打翻的破竹篓,还在原地滴溜溜地打转,人已踪迹全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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