晚饭时我一直心不在焉,筷子在碗里无意识地拨弄着米饭,脑海里反复浮现下午看到的黑白照片、指南针,还有那件属于何小棠的外套。
外婆敏锐地察觉到了我的异常:是不是舍不得回成都了?
妈妈在一旁帮我解释:小水从小就特别喜欢安岳,也不知道为什么,每次要离开都这样。
我勉强笑了笑,没有接话。
晚饭结束后,大家各自忙碌起来。
外公外婆在院子里仔细打理那些花花草草,舅舅和妈妈在清理冰箱里的存货,小姨和二姨则在收拾整理家务,整理出一大堆垃圾。
小水,去把这些垃圾扔了。二姨递给我两个满满的垃圾袋。
我穿上白天外婆给的那件厚外套,小姨看见后打趣道:哎哟,穿上这件衣服,一下子年龄增长三十岁不止。
我拎着垃圾袋走出家门,穿过熟悉的蘑菇亭,路过那口早已被封存的水井,走过那座观景假山,来到小区里的固定垃圾桶前。
扔掉垃圾后,我并没有立即回家,而是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。
回家的路上,我望着曾经的粮食局,如今的办公中心,心中感慨万千。
这里的许多东西都变了,但也有许多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。
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栋楼背后的草地:那个防空洞封了没有?至少在我初中时它还在,现在呢?
反正明天就要回成都了,下次再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。
这么想着,我的脚步已经不自觉地转向那个方向。
秋风确实很冷,金黄的落叶铺了满地,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。
我把外套裹紧了些,来到了防空洞的位置。
四周空无一人,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。
我半跪下来,用手轻轻扫开覆盖在上面的层层落叶,然后又小心地推开最上面的泥土,终于看到了那扇熟悉的铁门。
我试着往里按了按,惊讶地发现它居然还能推开。
我们的秘密基地,你还在啊?
我自言自语道,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。
记忆如潮水般涌来——小时候和小伙伴们在这里探险的欢声笑语,穿越后带着张熙臣和舒云霆在这里点着蜡烛、喝着酒谈心的温馨场景...
这一来二去,许多东西都变了,幸好这个防空洞,我们的秘密基地还在,这给了我一丝说不清的安慰。
我将泥土重新盖上,用落叶做好伪装,突然感觉到一道视线。
我猛地抬起头,看见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影,顿时傻在原地。
是舒爷爷。
我们就这样隔着一段距离静静地对视着,谁也没有先开口。
夜风吹拂着他的白发,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。
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——是该像平时那样,像个天真烂漫的小辈般跟他打招呼,还是......
他也不像往日那样轻松自在地与我对话。
这一刻,我分不清站在面前的是舒爷爷,还是舒云霆。
不知过了多久,我听见他轻轻叹了口气:丫头,大晚上的你在这儿做什么呢?说完,他朝我走近了几步。
我也切换成晚辈的语气反问:舒爷爷在这儿做什么呢?
我们谁都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