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杰人眼睛一亮,仿佛找到了绝佳的试验品。他用力点头,语气更加热切:“对!世界不对!所以你会难受,会忘记。忘记也好,旧的、坏的东西就该被忘记。我们可以相信新的东西,对的东西!比如……比如……”他努力组织着语言,试图将脑海中那些模糊却极端的概念灌输给谢虎,“比如,绝对的秩序?或者……一种超越个人情感的爱?对,是那种大爱,没有私心,没有偏袒,所有人都一样……”
他的理论还很粗糙,充满了孩童式的想象与因创伤而生的偏执,但这正是他未来形成“拜月教”教义,试图洗脑南诏百姓的雏形。此刻,他将谢虎当成了第一个实践对象。
谢虎心智不全,如同白纸,石杰人这些简单却偏激的话语,混合着孩童的“真诚”外表,竟一点点渗入他混乱的思维。他不再颤抖,而是歪着头,似乎在努力理解。
“你在胡说什么!”甄氏终于忍不住,出声呵斥,并伸手去拉谢虎,“主公,我们回去,别听这小孩胡说八道。”
然而,谢虎却挣脱了一下,依旧看着石杰人。
石杰人知道时间不多,快速说道:“记住,旧的是坏的,忘掉是好的。新的、对的,才值得相信!你会明白的!”说完,他像只灵巧的猴子,迅速消失在墙外的树丛中。
甄氏强拉着谢虎回到房间,心中莫名不安。她将此事告知了负责内院守卫的邓元觉。邓元觉当即派人去墙外搜查,却早已不见男孩踪影。眼下内院需严防刘荆棘亲卫渗透,又要守护主公周全,他虽觉男孩怪异,却也只能先将此事记下,加派岗哨紧盯矮墙一带,暂未抽出精力深查——毕竟相较于一个不明来历的流民孩童,刘荆棘的动作才是重中之重。
与此同时,刘荆棘的亲信正暗中联络外围守军,故意克扣粮草、散播‘曹军即日攻城、瓦岗无援’的流言,试图制造军心浮动——他要的不是慢慢渗透,而是借着混乱,逼贾诩交出更多防务权限,哪怕只是让他的人靠近内院一步,都是胜算。
然而,从那天起,甄氏发现谢虎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。他有时会对着空气喃喃“坏的……忘掉……”,有时又会困惑地重复“新的……对的……”。刘荆棘让她引导谢虎念出的“荆棘”、“护卫”,似乎与石杰人灌输的“忘掉旧的”、“相信新的”产生了某种奇特的共鸣,竟让谢虎在无意识中将‘荆棘’‘护卫’这些甄氏反复念叨的字眼,与‘新的、对的’绑定在一起——他不懂何为权力,只模糊觉得‘刘荆棘’是‘该相信的新东西’,对甄氏的引导愈发顺从,也让刘荆棘的布局悄然提速。
这一切,都被暗中监视的贾诩密探记录下来,禀报给了贾诩。贾诩捻着胡须,眼中闪过一丝疑虑:“流民之子?言语如此怪异……莫非是巧合?还是……另有蹊跷?”他下令加强对谢虎身边所有接触人员的监控,尤其是那个莫名出现的男孩,若有发现,立刻带来。
而此刻,石杰人正躲在瓦岗寨外围的破庙里,回想着谢虎那懵懂接受他话语的样子,脸上露出了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、混合着兴奋与扭曲的笑容。他找到了一个验证他想法的“方法”,一个位高权重却易于涂抹的“画布”。他并不知道谢虎的真实身份意味着什么,他只觉得,在这个混乱崩坏的世界里,他似乎触摸到了一条通往“真理”的路径——通过“引导”和“重塑”他人。
瓦岗寨的局势愈发复杂。内有刘荆棘虎视眈眈,甄氏心怀鬼胎,外有曹操大军压境,如今又多了一个悄然播撒扭曲思想种子的年幼石杰人。谢虎的清醒与否,不仅关系到权力归属,更可能影响到他未来心智的走向。贾诩肩上的担子,愈发沉重了。他望着北方天际隐约可见的曹军尘烟,指尖捻着胡须的力道愈发沉重——梁山援军尚在路上,神医杳无音讯,刘荆棘虎视眈眈,又冒出来一个不明来历的孩童。瓦岗的棋局,早已不是‘守’与‘攻’那么简单,一步踏错,便是万劫不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