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色微明,陆沉舟带着一身露水与淡淡的血腥气回到了自己的小院。他顾不上休息,立刻让陆安去请镇上有名的外伤郎中,同时严密封锁消息,绝不能让外人知晓他们昨夜的经历和伤亡。
看着郎中为两名受伤的家丁处理伤口,陆安的手臂也被仔细包扎好,陆沉舟紧绷的神经才略微放松,但眼中的寒霜却愈发凝重。刘莽的狠辣果断,超出了他的预估,这已不是官场倾轧,而是你死我活的厮杀。
“大人,乱石滩那边……”陆安忍着痛,担忧地提醒。
“我知道。”陆沉舟打断他,眼中闪烁着冷静而锐利的光芒,“尸体和私盐留在那里,就是个靶子。刘莽反应过来后,第一件事就是去毁灭证据。”
他在房中踱了几步,迅速做出决断:“陆安,你受伤了,留在家里休息,指挥剩下的人看好家,加强戒备。” 他看向那名伤势较轻、已经包扎好的家丁,“赵武,你随我再去一趟漕运司。”
“大人,您一夜未眠,又刚经历险境,此刻去漕运司是否太冒险?”陆安急道。
“正因为刚经历险境,才更要主动出击!”陆沉舟语气斩钉截铁,“打蛇要打七寸,而且要快!绝不能给他们喘息和毁灭证据的机会!现在就去,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!”
他换下沾染了尘土和血迹的夜行衣,重新穿上那身威严的官袍,尽管脸色有些疲惫,但眼神却亮得惊人,如同出鞘的利剑。
辰时初刻,漕运司衙门刚开。大多数官吏还在打着哈欠,整理着桌案,准备开始一天的忙碌。就在这时,陆沉舟带着家丁赵武,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,径直走向王营官的值房。
“王大人!”陆沉舟猛地推开值房的房门,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势。
王营官正端着一杯热茶,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手一抖,茶水泼了大半在身上,烫得他龇牙咧嘴。他抬头看见是陆沉舟,尤其是对上那双冰寒刺骨的眼睛时,心里猛地一沉,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。
“陆……陆大人?您这是……”王营官强作镇定,站起身,脸上挤出勉强的笑容。
陆沉舟根本不跟他废话,直接走到他面前,将一份连夜写好的公文拍在他的桌案上,声音冷冽如冰:“即刻签发调令,调派漕运巡检船三艘,精锐水手二十人,由本官亲自统领,前往城西乱石滩水域,执行紧急公务!”
“乱、乱石滩?”王营官听到这三个字,脸色瞬间变得惨白,声音都变了调,“去那里做什么?那里水流湍急,暗礁遍布,并无漕运事务啊陆大人!”
“并无漕运事务?”陆沉舟逼近一步,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,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“王大人消息未免太不灵通了。昨夜,本官接到线报,有大批水匪在乱石滩聚集,疑似进行非法交易,严重威胁漕运安全!本官身为监察副使,维护漕运安靖,责无旁贷!怎么,王大人是要阻挠本官执行公务,还是……心里有鬼,不敢让本官去查?!”
他最后一句几乎是厉声喝问,目光如刀,仿佛要刺穿王营官的内心。
王营官被他气势所慑,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。他当然知道乱石滩有什么!刘将军昨夜就派人来传过话,说可能出了点意外,让他想办法拖延任何前往乱石滩的调查。可他万万没想到,陆沉舟动作这么快,而且如此强硬,直接打上门来!
“陆大人……此事……此事还需从长计议……”王营官支支吾吾,试图拖延。
“从长计议?”陆沉舟冷笑一声,“等水匪把证据都销毁干净,还是等他们再次聚集,劫掠漕船?!王营官,你若再敢延误,本官立刻以渎职、通匪之罪,将你拿下!你信不信?!”
“通匪”二字如同惊雷,炸得王营官魂飞魄散。他看着陆沉舟那杀气腾腾的眼神,毫不怀疑他真的会这么做。刘将军的威胁还在耳边,但眼前这位活阎王的刀似乎已经架到了脖子上!
“我……我签!我这就签!”王营官彻底崩溃了,手抖得如同中风,几乎是爬着找到官印,哆哆嗦嗦地在陆沉舟早已写好的调令上盖了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