它承认了我的存在。它知道我一直在这里,看着一切。
我没有回应。我无法发出声音,即便能,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。警告?斥责?哀求?在它那古老而冰冷的注视下,这些都显得毫无意义。
我能做的,只是更加清晰地“感受”到,那枚深深楔入镜框顶端的暗红色铜钉,与我这半透明躯体之间那种无形的、诅咒般的联系。之前那种微妙的震动感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,是一种更加具体、更加沉重的……束缚感。
仿佛随着这个更强大、更完整的“它”的出现,这枚由奶奶起始、由我加固的封印,所需要付出的“看守”代价,也变得更为具体和沉重。我被钉在这里的,不仅仅是虚无的形态,还有一种更深层次的、与镜中物彼此制约的羁绊。
它不是被彻底封印了。它只是……被这枚铜钉,被我这特殊的“看守”,暂时困在了这面镜子和这座老宅所构成的囚笼里。
而它,显然也明白这一点。
所以,它用了“邻居”这个词。
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衡,在这个雨夜之后,以一条生命的彻底消失为代价,重新建立了。
它不再试图立刻冲破封印,或许是不能,或许是不愿在此时付出更大代价。
而我,也无法将它驱赶回去,只能继续我这永恒的监视。
它整理好了领口,最后看了我一眼,那眼神复杂难明,然后转身,像这栋老宅真正的主人一样,开始悠然地在客厅里踱步,打量着这片它刚刚正式踏入的“领地”。
我依然飘浮在门口,如同一个被遗忘的标尺,测量着真实与虚幻之间那脆弱的界限。
铜钉传来的束缚感,像一道冰冷的镣铐,提醒着我这场无声战争还远未结束,只是进入了令人疲惫的相持阶段。
而这栋吞噬一切的老宅,依旧沉默地矗立在荒野中,等待着下一个可能打破平衡的变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