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在床上昏睡了三天三夜,醒来时高烧已退,掌心伤痕结痂。
闺房依旧,铜镜静立,只是镜面那道血痕,无论如何擦拭也无法去除。
父亲见我好转,喜极而泣,绝口不提往事。
我恢复了正常生活,只是变得异常沉默,畏惧一切反光之物。
那面铜镜被我用黑布蒙起,锁进库房最深的角落。
一年后,我嫁入寻常官宦人家,相夫教子,平淡终老。
只是终其一生,我从未再照过镜子。
临终前,我屏退左右,独自面对一方古砚中晃动的倒影。
倒影里,不再是苍老的自己,而是一个身着宫装、对我颔首浅笑的年轻女子。
我闭上眼,嘴角泛起一丝解脱的弧度。
意识在黑暗中沉浮,如同暴风雨后飘摇在海面上的碎木。时而能感觉到额头上冰凉的帕子更换,时而能听到父亲压抑的啜泣和侍女低低的交谈声,但更多的时候,是漫长而无梦的、死一般的沉睡。
不知过了多久,仿佛从一个世纪的长眠中苏醒,我艰难地掀开了沉重的眼皮。刺目的光线让我瞬间眯起了眼,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。喉咙干得冒火,浑身酸软无力,像是被拆散了重装一般。
“小姐!小姐醒了!老爷!小姐醒了!” 耳边传来侍女春桃带着哭腔的惊喜呼喊。
很快,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,父亲布满血丝、憔悴不堪的脸出现在我模糊的视线里。他紧紧抓住我的手,老泪纵横,嘴唇哆嗦着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,只是反复摩挲着我冰凉的手背。
我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。春桃连忙端来温水,小心地喂我喝下。甘冽的清水滑过灼痛的喉咙,带来一丝真实的生机。
“我……睡了多久?” 我声音微弱地问。
“三天了……阿沅,你昏睡了整整三天三夜,高烧不退,可吓死为父了!” 父亲的声音带着后怕的颤抖。
三天……原来已经过去了三天。我下意识地抬起左手,掌心处,一道狰狞的、已经结痂的暗红色疤痕横亘在那里,像一条丑陋的蜈蚣,无声地诉说着那个黎明前的疯狂与抉择。
目光缓缓移向梳妆台。那面鎏金鸾鸟纹铜镜,依旧静静地立在那里,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。只是,在光洁的镜面中央,一道蜿蜒的、淡得几乎看不见、却无论如何擦拭也无法去除的暗红色痕迹,如同镜子的血脉,深深地烙印在了上面。那是我的血,也是沈妃解脱的印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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