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僧的溃败让我彻底绝望。
“镜魇”,与宿主同魂,这解释了我为何会无意识模仿她。
她在同化我,想借我的身体还魂。
我翻遍古籍,在一本残破的《异苑》中找到关于“镜魇”的记载:
“怨魂附镜,吸食宿主精气,渐夺其舍。欲解之,唯以宿主心头精血,污其镜面,破其灵枢,或可同归于尽。”
同归于尽……
我握着匕首,在铜镜前枯坐一夜。
镜中的“她”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意图,不再微笑,眼神变得哀怨而……恐惧。
黎明前,我咬牙将匕首刺向心口。
剧痛中,我将滚烫的心头血喷在镜面上。
镜子发出凄厉的尖啸,裂开无数细纹。
我倒下时,看到镜中的“她”在血光中扭曲、消散,眼中竟有一丝解脱。
高僧染血袈裟的仓皇背影,像最后一块巨石,压垮了我心中仅存的、摇摇欲坠的侥幸。镜魇……与宿主魂魄相连……同生共死……这些词语如同恶毒的诅咒,在我脑中反复回响,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铁锈味。
我把自己锁在房里,不吃不喝,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。白日对着窗户发呆,夜晚在恐惧中煎熬。镜子早已被我用厚厚的黑布蒙上,但我依然能感觉到,那个“她”就在布幔之后,静静地“看”着我,用那种冰冷的、缓慢而坚定的方式,侵蚀着我的存在。我的举止、我的神态、甚至我偶尔脱口而出的、带着古韵的词语,都在证明着“同化”正在加速。我不是在驱魔,我是在被取代。
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要么,我彻底变成她,成为一个顶着“林婉儿”皮囊的、前朝的冤魂;要么,就必须有个了断。
强烈的求生欲,或者说,是一种不甘心就此消失的执念,支撑着我摇摇晃晃地爬了起来。我拖着虚弱的身体,再次走进了父亲那间堆满古籍的书房。这一次,我不再漫无目的地翻找,而是带着明确的目标——寻找一切与“镜魇”、“附身”、“夺舍”相关的记载。灰尘弥漫,蛛网缠身,我像一头濒死的困兽,在故纸堆中疯狂地挖掘。
终于,在一本纸张泛黄发脆、边角被虫蛀得七零八落的《异苑》残本中,我找到了几行模糊的、用朱砂批注的小字。字迹潦草,透着一股绝望的气息:
“镜魇者,怨魂执念所化,附于古镜,吸食宿主精气,渐夺其舍,以求还阳。附体日深,则宿主言行渐类鬼魅,终至魂飞魄散,肉身成傀。欲解此厄,凶险至极,几无生路。唯有一法,或可一试:趁其未完全融合,以宿主心头精血,污其镜面,破其灵枢。然此法……十死无生,多与镜魇同归于尽,魂飞魄散,永世不得超生。”
“心头精血……污其镜面……破其灵枢……同归于尽……”
我反复咀嚼着这几个字,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锥,刺穿我的心脏。十死无生……永世不得超生……这就是代价吗?用最惨烈的方式,形神俱灭,来换取不被他人占据肉体的最后尊严?
我瘫坐在冰冷的砖地上,靠着满是灰尘的书架,无声地流下了眼泪。是绝望的泪,也是……解脱的泪。至少,还有选择,哪怕是通往毁灭的选择。
那天晚上,我出奇地平静。我沐浴更衣,换上了一身素净的月白襦裙。然后,我走到那面被黑布蒙着的梳妆镜前,深吸一口气,猛地扯下了黑布。
铜镜在烛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。镜面光洁,映出我苍白但异常平静的脸。我没有立刻看向镜中,而是从妆奁底层,取出了一把小巧却极其锋利的金簪——这是母亲给我的及笄礼,本是用来固定发髻的,此刻,它将成为我最后的武器。
我抬起头,目光终于落在了镜子上。
本章未完,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