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谢天谢地,你总算醒了!”母亲长舒一口气,用手背试了试我额头的温度,“烧退了点……你这孩子,怎么做噩梦还从床上摔下来了?吓死妈妈了!”她心疼地揉着我后脑勺上鼓起的大包。
噩梦?从床上摔下来?
我猛地一愣,昨晚那恐怖的一幕如同潮水般涌回脑海——窗外的脸!苏婉!那无声的诅咒!
“不是梦!妈!不是梦!”我激动地抓住母亲的手,语无伦次,“她来了!她就在窗外!她跟我说……”
“好了好了,晚晚,你就是烧糊涂了,做噩梦了。”母亲打断我,语气带着安抚,却明显不信,“哪有什么人?我守了你半夜,窗户关得好好的。你看,太阳都晒屁股了。”
我挣扎着坐起身,不顾母亲的阻拦,赤脚跳下床,踉跄着扑到窗边,心脏狂跳,颤抖着手,猛地一把拉开厚重的窗帘!
刺眼的阳光瞬间涌进房间,晃得我睁不开眼。窗外,是再正常不过的清晨景象——湛蓝的天空,对面楼房的阳台,楼下街道上行人车辆来来往往,一片生机勃勃。昨晚那阴森恐怖的月光、贴在玻璃上的鬼脸,仿佛真的只是一场逼真得过分的噩梦。
难道……真的是我烧糊涂了产生的幻觉?
我失魂落魄地松开窗帘,身体一软,顺着墙壁滑坐在地。然而,就在目光无意间扫过窗玻璃时,我的呼吸骤然停止了!
在明亮的光线下,窗户玻璃靠近右下角的位置,几个模糊的、带着水渍的指印,若隐若现!那指印纤细,绝不是我或者母亲的!它们清晰地印在那里,仿佛昨晚真的有人……或者有什么东西,曾紧紧扒在窗外!
“啊——!”我指着窗户,发出短促的惊叫。
母亲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,皱了皱眉:“哦,可能是昨天下午下雨,开窗通风时溅上的吧,或者是什么虫子爬过的痕迹。看你一惊一乍的。”她拿来抹布,随手将那几个指印擦得干干净净。
痕迹消失了。可我心里的恐惧,却像扎了根一样,疯狂蔓延。那不是梦!苏婉……她真的来找我了!
病好之后,我死活不肯再去学校。我哭着求母亲给我转学,哪怕休学一年也行。可母亲只当我是高三压力太大,产生了臆想和厌学情绪,苦口婆心地劝我,说关键时刻不能掉链子,还带我去看了心理医生。在医生和母亲看来,我只是需要放松和调整。
最终,我还是被半强迫地送回了学校。踏进校门的那一刻,我感觉每一寸空气都带着冰冷的粘稠感。走进教室,原本喧闹的课堂瞬间安静下来,所有同学的目光,或明或暗,都聚焦在我身上。那目光里有好奇,有同情,但更多的,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疏远和……恐惧。仿佛我身上带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。
我死死低着头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快步走向那个属于我的、也是属于苏婉的角落。那张暗红色的旧课桌,像一口等待已久的棺材,静静地矗立在阴影里,散发着陈腐的气息。
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,僵硬地坐下。臀部接触到冰凉的椅子,手指无意中划过桌面,触碰到那些深深镌刻的“去死”、“贱人”的刻痕,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瞬间窜遍全身。
一整天,我都如坐针毡。总觉得有一道冰冷、粘腻的视线,牢牢地钉在我的后背上,如芒在背。我一次又一次地猛然回头,每一次都只看到斑驳的墙壁和空荡荡的角落。可那种被窥视的感觉,却挥之不去,越来越强烈。
放学铃声如同赦令,我几乎是第一个弹起来,抓起书包就往外冲,只想尽快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。
然而,就在教学楼的楼梯拐角,一个人影挡在了我面前。是班长。她脸色苍白,眼神躲闪,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。
“林……林晚。”她的声音有些发抖,将手里的东西递到我面前,“这……这个,今天下午大扫除,是在你……在你椅子底下发现的。”
我低头看去——又是一张照片!
照片上,苏婉的脸已经完全抬了起来!惨白的皮肤,黑洞洞的眼窝,嘴角咧到一个人类绝对无法达到的、几乎延伸到耳根的恐怖弧度!那双空洞的眼睛,穿透相纸,死死地、怨毒地“盯”着我!
而照片的背面,昨天那行“轮到你了”的下面,用同样刺眼的红色笔迹,添上了一行新的、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小字:
“放学后,器材室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