声音又响了一次。很轻,很慢,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、试探性的意味。就像……有什么东西,在床底下,用指尖,轻轻地刮擦着地板。
我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了。牙齿开始不受控制地打架,发出“咯咯”的轻响。我握紧了手里的水果刀,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。
是什么?老鼠?不可能,我住高层,家里很干净。是风吹动了什么东西?可窗户关着。
那只能是……
我猛地想起照片里,那只从杂物堆阴影中伸出的、苍白的手。杂物堆在客厅角落,离床很远。但如果……“它”能移动呢?如果“它”现在,就在我的床底下?
这个念头让我魂飞魄散。我想跳下床,想逃跑,但身体像被冻住了一样,动弹不得。只能僵硬地躺着,眼睛死死盯着床底的黑暗,耳朵捕捉着那令人毛骨悚然的“沙沙”声。
声音停了。
死一般的寂静。
我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不到了,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。
几秒钟后。
“嗒。”
一声轻响。像是有什么小东西,掉在了地板上。声音的来源,似乎就在床沿外,离我的头很近。
我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。我强迫自己,用尽全身的力气,极其缓慢地、一点一点地,将头探出床沿,朝声音来源的地面上看去。
借着房间里明亮的灯光,我看清了。
在我床边的地板上,静静地躺着一小片东西。
白色的,方形的,边缘不规则……
那是一片……撕下来的纸屑。
纸屑很新,看起来像是从什么本子上刚撕下来的。上面似乎有字。
我颤抖着,伸出因为恐惧而冰冷僵硬的手,用两根手指,极其缓慢地、小心翼翼地,捏起了那片纸屑。
纸屑只有指甲盖大小。上面用蓝色的圆珠笔,写着几个蝇头小字。字迹有些潦草,但依稀可辨:
“救……我……”
“王”
王?!
王磊?!
是王磊的字迹?!我见过他留下的工作笔记,这个“王”字的写法,和他的一模一样!
这片纸屑……是王磊的?是从他的笔记上撕下来的?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床底下?!是那个“沙沙”声的东西留下的?它……它在向我传递信息?用王磊的笔迹?
“救救我”?王磊已经死了!他是在死后向我求救?还是说……他当时的求救信息,以这种诡异的方式,穿越了时空(或者维度),来到了我的面前?
巨大的恐惧和荒谬感席卷了我。我看着手中这片轻飘飘的、却重如千钧的纸屑,大脑一片空白。
“叮——”
手机的短信提示音,毫无征兆地,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响!
我吓得浑身一哆嗦,纸屑飘落在地。
我僵硬地转过头,看向床头柜上屏幕亮起的手机。
又是“空白”。
我颤抖着拿起手机,解锁。
空白:找到你了。和它玩得开心吗?
信息后面,依旧跟着那个黄色的、咧开嘴的、充满恶意嘲讽的笑脸。
和“它”玩得开心吗?“它”是谁?是床底下那个发出“沙沙”声的东西?是照片里那只手的主人?还是……“空白”自己?
“它”就在我的床底下?刚才的“沙沙”声,是“它”在动?那片写着“救我”的纸屑,是“它”留下的?还是“空白”操控“它”留下的?
“空白”知道“它”的存在?它们是一伙的?还是……“它”是“空白”的“玩具”之一,就像王磊,就像我?
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来,赤脚站在地板上,手里紧紧攥着水果刀,眼睛死死盯着床底那道黑暗的缝隙。灯光很亮,我能清楚地看到床底空空如也,只有积着薄灰的地板。
但我知道,“它”就在那里。也许我看不见,但“它”就在那里。就像“空白”一样,存在于另一个层面,却能影响我的现实。
“出来!” 我嘶哑着喉咙,对着空荡荡的床底低吼,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,“你给我出来!有种出来啊!”
没有回应。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声在房间里回荡。
手机又震动了一下。
空白:别急。慢慢玩。时间还很多。
时间还很多……什么意思?是说我像王磊一样,还有一段时间可活?还是说,这个“游戏”有很多关卡,很多“玩法”?
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,彻底淹没了我。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,缓缓滑坐在地。手里还攥着刀,但我知道,这把刀对“空白”,对床底下那个看不见的“它”,毫无用处。
我该怎么办?我能怎么办?报警?说我手机里有个删不掉的联系人,床底下有鬼,还收到了死人的求救纸条?他们只会把我当成疯子。找道士?和尚?在这个科技时代,去哪里找真正有本事的人?就算找到了,对方会信吗?
孤独,无助,恐惧,像三座大山,压得我喘不过气。
我的目光,落在了飘落在地板上的那片纸屑上。“救我”……王磊在向我求救。可他自己已经死了。他的求救,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警示吗?
还是说……这本身,就是“游戏”的一部分?“空白”在模仿王磊的笔迹,进一步玩弄我,击垮我的心理防线?
我不知道。我什么都不知道。我就像一只掉进蛛网里的飞虫,越是挣扎,缠得越紧。
夜深了。窗外城市的灯火渐渐稀疏。我依旧坐在地板上,背靠着墙,眼睛死死盯着床底,手里紧握着刀和手机。我不敢睡,也不能睡。我知道,“它”就在那里。“空白”也在看着。
这一夜,无比漫长。而我知道,更漫长、更恐怖的“游戏”,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。
“空白”说的对。时间,还很多。
多到足够让我崩溃,足够让我发疯,足够让我……变成下一个王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