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别解释。”康熙闭上眼,又咳起来,等平复了才继续说,“朕只要结果,保住这江山,让百姓安居,让……让大清国祚绵长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更轻了:“还有善待你兄弟,他们也是爱新觉罗的子孙。”
胤禛跪在榻前,额头触地:“儿臣……遵旨。”
康熙看着他,许久,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:“有时候朕想,若真有神明,或许是你那福晋带来的福报吧,挺好。”
他目光飘向虚空,像在看很远的地方,眼里有释然,也有一丝说不清的疑惑。
“下去吧,”康熙摆摆手,“让梁九功进来。”
胤禛起身,捧着锦盒退出去,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一眼,皇阿玛靠在榻上,眼睛闭着,神色平静得像睡着了,梁九功红着眼眶进去,门轻轻关上。
腊月十五,子时三刻,乾清宫的丧钟响了,一下,两下,三下……沉闷的钟声在寒夜里传遍京城,惊醒了无数睡梦中的人,康熙帝驾崩了。
胤禛跪在灵堂最前头,听着身后兄弟们的哭声,听着外头官员的哀嚎,脑子里却异常安静。
前世他也跪在这里,那时他四十五岁,已经监国多年,接过遗诏时心里是沉甸甸的责任,也有终于走到这一步的复杂快意,但这一世,他才三十出头,皇阿玛走得早了,早了十几年。
是因为他的重生改变了什么?还是因为清仪的存在,让皇阿玛这一世少了些忧虑,反而……
胤禛不敢深想。
灵堂里烛火摇曳,白幡被风吹得轻轻晃动。他盯着皇阿玛的棺椁,想起小时候被皇阿玛抱在膝上认字,想起第一次办差时皇阿玛的赞许,想起前世最后几年父子间的猜忌疏远……也想起刚才梁九功当众宣读的遗诏。
“皇四子胤禛,人品贵重,深肖朕躬,必能克承大统,着继朕登基,即皇帝位……”声音还在耳边回响,肩上忽然一暖。
胤禛转过头,看见清仪不知何时来了,正跪在他身侧,她没有披麻戴孝,只穿了素色衣裳,发间一支银簪,她的手轻轻放在他肩上,没有言语,只是静静看着他。
灵堂里人来人往,哭声不绝,但这一刻,胤禛只感觉到她掌心的温度,和她眼中无声的支撑。
他伸出手,覆住她的手,她的手很凉,但他的心忽然就定了下来。
“清仪。”他低声唤。
“嗯。”
“我要当皇帝了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清仪的声音很轻,“你能当好。”
胤禛转头看她,烛光在她脸上跳跃,映出那双平静清澈的眼睛,这双眼睛看过千年岁月,此刻却只映着他一个人。
“怕吗?”他问。
“不怕。”清仪顿了顿,补了一句,“有我在。”
简单的三个字,像定心丸,胤禛握紧她的手,重新看向皇阿玛的灵柩,前世他孤身一人坐上那个位置,这辈子不一样了,他有她,有晖儿、韵儿、昀儿、暟儿、汐儿,有这一大家子要守护,所以这皇位,他必须坐稳,必须坐好。
“皇阿玛,”他在心里默默说,“您放心,这江山,儿子一定替您守住,兄弟……儿子也会尽量善待。”
至于那些暗中的波折,那些前世的宿怨,那些西北圣山可能隐藏的秘密,胤禛眼神沉静下来。
来什么,接什么,这一世,他不再是孤家寡人,灵堂外天色渐亮,新的一天就要开始了,而属于雍正的时代,也即将拉开序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