弘昀没说话，走到廊下伸手摸了摸柱子，过了半晌，他小声说：“这儿有气流过。”他指了几个地方，“这儿，这儿，还有那儿，像是节点。”
清仪有些讶异地看了小儿子一眼：“昀儿感觉到了？”
“嗯，”弘昀点头，“很温和，像额娘身上的气息。”
清仪笑了，揉了揉他的脑袋：“那是聚灵阵成了，往后咱们在宫里住着，对身子好，对修行也好。”
连最小的灵汐都有反应，小丫头那几天睡得格外踏实，有一回午觉醒过来，迷迷糊糊说梦见亮亮的线线在天上飘。
宫人们虽不明白怎么回事，却也觉着日子舒坦了，往年这时候，宫里总要病倒几个，今年却少见，连那些老寒腿的，都说疼得轻了。
有个在先帝爷跟前伺候过的老太监，如今在御花园当差，私下跟徒弟嘀咕：“怪了，自打皇后娘娘住进来，这宫里的花草都比往年精神，你瞧那几株老梅，往年开得零零散散，今年倒是一簇一簇的。”
徒弟笑他：“师父是心里痛快了吧？皇上不选秀，宫里少多少是非。”
老太监眯着眼想了会儿，摇摇头：“不全是，就是觉着这宫里，好像活过来了，跟先帝爷在时那股沉沉的感觉，不一样了。”
胤禛是十来天后才真切体会到的，那天他批折子批到深夜，起身时竟没觉着往日那种头重脚轻的感觉，走到窗前推开窗，夜风拂在脸上，竟带着点春日才有的温润，明明还是正月里。
他心里一动，转身就往外走。，苏培盛忙提灯跟上：“皇上，这大半夜的……”
“去坤宁宫。”
到了坤宁宫，宫门已经下钥了，守门的太监见是他，慌慌张张要通报，被他摆手止住，独自走进院子，正殿还亮着灯。
清仪没睡，坐在灯下绣着什么，听见脚步声抬起头，见是他，也不惊讶，只笑了笑：“这么晚还过来？”
“来看看你。”胤禛在她身边坐下，看见她手里是件小儿肚兜，绣的是鲤鱼戏莲，“给汐儿的？”
“嗯，开春了，该换季了。”清仪放下针线，“怎么，前朝有事？”
“没事。”胤禛握住她的手，“就是觉着这宫里，不一样了。”
清仪让他握着手，轻声问：“哪儿不一样？”
“说不上来。”胤禛想了想，“就像咱们在府里那会儿，自在。”
清仪笑了，她反手与他十指相扣，另一只手在空中轻轻一拂，殿里的烛火晃了晃，紧接着，胤禛看见空气中浮起极淡的、几乎瞧不见的金色光点，像夏夜的萤火虫，慢慢悠悠地飘着。
“这是……”
“聚灵阵引来的天地精华。”清仪说，“我拿紫禁城当底子，布了个复合大阵，聚灵、防着外人、静心、调和地脉……往后这儿，就是咱们正经过日子的地方。”
她顿了顿，看向他：“你的养心殿，我特意加了固本的符，你日夜操劳，至少得有个好身板。”
胤禛怔怔看着那些光点，好半天，才低声道：“清仪，我……”
“别谢。”清仪截住他的话，眼里映着烛光，“我说过，你的担子，我替你分。”
胤禛没再吭声，只是把她搂进怀里，殿外夜色浓得像墨，殿内暖意融融，那些金色的光点在两人身边温柔地绕，像无声的守护，窗台上那盆兰草，不知什么时候悄没声儿地，开了朵小白花。
过了几日，御花园里，弘晖带着弟妹玩耍，灵韵指着一片长得特别旺的花丛说：“大哥你瞧，这儿的花开得最好！”
弘昀蹲下身，手指在地面上轻轻划过，若有所思：“这儿是阵法的一个小节点，气息最温和，所以草木长得格外好。”
弘晖听着弟妹的话，抬头望向坤宁宫的方向，忽然觉得，这座紫禁城，从没像现在这样，像个真正的家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