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仪也笑,伸手替儿子理了理衣领:“晖儿悟性好。”
“那……”弘晖眨眨眼,“儿臣能不能求皇额娘教教,怎么具体去感应这个大阵?”
清仪看向胤禛,胤禛点头:“后晌朕要见几个臣工,你正好跟你皇额娘学。”
“谢皇阿玛!”
午后日头斜了些,灵园里更静了,清仪带着弘晖坐在荷花池边的青石上,池水清凌凌的,能看见底下的卵石纹路。
“闭上眼睛。”她轻声说。
弘晖乖乖闭上。
“别用眼看,用心看。”清仪的声音像风,“先感觉你自己,呼,吸,心跳,血在脉里走。”
弘晖渐渐静下来。
“再感觉四周,风过叶子声,土腥气,日头的暖。”
“再往外,这个院子,院里的人,他们的气息。”
弘晖眉头轻轻拧着,显然是在用力,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小声开口:“皇额娘,韵儿在药圃那儿,气息是青绿色的,很专注;昀儿在葡萄架下,气息沉沉的,像土;暟儿在练功,气息热腾腾的;汐儿在调琴,气息像水波纹。”
清仪眼里透出赞许:“很好,再往外呢?”
弘晖沉默了更久,额角渗出细汗珠子,但他抿着嘴,还在坚持。
“宫墙外头,东边有集市,气息乱糟糟的,可热闹;西边是民宅,有炊烟气;南边是衙门,气息板正;北边是军营,硬气。”
他睁开眼,有些不确定:“皇额娘,儿臣觉着的对吗?”
“对。”清仪肯定地点头,“这就是感知,修到深处,一念之间,能觉出一城、一国、乃至天下的气怎么转。”
她正了正神色,声音沉了些:“但晖儿,你得记住,感知不是窥探,更不是摆布,是体谅,是明白,是慈悲。”
弘晖重重点头:“儿臣记下了,就像皇阿玛教儿臣看折子,不是为挑错,是为知道百姓要什么。”
“正是这个理。”清仪笑得眉眼弯弯。
日头西沉时,胤禛忙完回来,一家人在灵园用了晚膳,饭桌上,弘晖还兴奋地说着后晌所学,灵韵插嘴问修炼能不能让药草长得更旺,弘昀小声说阵法也能用在治河上,连弘暟都嚷着要学怎么觉着坏人的本事,孩子们你一言我一语,一顿饭吃得热气腾腾,等嬷嬷领着孩子们去洗漱了,廊下又只剩胤禛和清仪两个。
“累了吧?”胤禛握住她的手。
“不累。”清仪靠在他肩上,“晖儿灵透,一点就通。”
“像你。”胤禛低头看她,“也像我。”
清仪轻笑:“是咱们的福气。”
月色清清亮亮的,洒在园子里,一切都朦朦胧胧的,远处传来灵汐拨琴弦的声音,叮叮咚咚的,弘晖在耐心地教她调音。
“清仪。”胤禛忽然唤她。
“嗯?”
“有时候朕会想,前世若你在,弘晖是不是也……”他没说下去,可话音里那点怅然,清仪听得明明白白。
她转过身,指尖轻轻抚过他眉心:“没有前世了,这一世,晖儿会好好儿的,孩子们都会好好儿的。”
胤禛望着她月光下的脸,忽然低头,在她唇上轻轻碰了碰。
“朕知道。”他抵着她额头,“就是知道,才总觉得像梦。”
“不是梦。”清仪环住他的腰,“是真的,你,我,孩子们,都是真的。”
两人静静地拥着,过了好一会儿,胤禛才低声说:“过两日要推新政,怕是又不得闲了。”
“你忙你的。”清仪声音柔柔的,“家里有我。”
“嗯。”胤禛手臂紧了紧,“有你在,朕踏实。”
弘晖屋里灯还亮着,小家伙伏在案上写着什么,写写停停,时而蹙眉细想,他在整理今日所得,预备明日再问皇阿玛。
隔壁屋里,灵韵在分草药,弘昀在画阵图,连最小的弘暟和灵汐,都在嬷嬷的督促下温书习字,这个家啊,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路上,一步一步地走着,廊下相拥的两个人心里都清楚,这一切,才刚开了个头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