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刚透进窗户,弘晖已经坐在养心殿的偏殿里了。他面前摊着三份奏折,朱笔搁在砚台边,却迟迟没落下,这是皇阿玛昨日交代的,让他试着批一批。
第一份是河道维修的请款,第二份是某县民变的奏报,第三份……他皱了皱眉,是礼部请增祭祀银两的折子。
“卡住了?”
胤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,弘晖忙要起身,被胤禛摆手止住了。
“坐着说。”胤禛在他对面坐下,拿起那份河道折子扫了眼,“怎么想的?”
“儿臣核了工部往年的例,这数目虚高了两成。”弘晖指着折子上的数字,“但河道总督是实干的老臣,直接驳回去怕寒了人心。”
“所以?”
“儿臣想批个八成,附句话‘实报实销,余款留待汛后加固险工’。”弘晖说得小心,“既给了银子,又提醒他别虚报。”
胤禛眼里有了笑意:“批吧。”
弘晖松了口气,提笔蘸朱砂,一笔一划写得端正,写完了,自己又看一遍,才轻轻吹干。
“这份呢?”胤禛拿起民变的折子。
“儿臣昨儿问了粘杆处,实情是当地大户强占民田,县令偏袒。”弘晖眉头蹙着,“折子里却说刁民聚众抗税,颠倒黑白。”
“那你打算怎么批?”
弘晖沉吟片刻:“儿臣想请皇阿玛派钦差暗查,若属实,县令革职,大户严惩,田地归还,另外……”他顿了顿,“当地今年田赋减三成,以示朝廷体恤。”
胤禛看着他,许久没说话,就在弘晖以为自己说错时,胤禛忽然笑了。
“好。”胤禛拍拍他的肩,“就这么批,不过钦差的人选,你想想谁合适。”
弘晖眼睛一亮:“儿臣觉得十三叔可以。”
“理由?”
“十三叔刚正,又细致,地方上那些弯弯绕绕瞒不过他。”弘晖说,“而且十三叔去,代表皇阿玛重视此事。”
胤禛点头:“准了。”
等三份折子都批完,日头已经升得老高,弘晖搁下笔,揉了揉手腕。
“累不累?”胤禛问。
“不累。”弘晖摇头,“就是觉得肩上沉。”
“觉得沉就对了。”胤禛温声道,“往后会更沉,但记住,你不是一个人扛着。”
弘晖重重点头,从养心殿出来,弘晖往坤宁宫去,路上碰见灵韵抱着本医书匆匆走过。
“韵儿,去哪儿?”
“找皇额娘。”灵韵停下来,眼睛亮亮的,“哥,我看了几份地方奏报,好些州县缺医少药,百姓得了病只能硬扛,我想能不能开个医馆?”
弘晖一愣:“你想开医馆?”
“嗯。”灵韵用力点头,“不用多大,就在京郊,我亲自坐诊,药钱只收本钱,贫苦的免了也行,皇额娘教了我这些年,我总得做点什么。”
弘晖看着她认真的小脸,忽然笑了:“走,我跟你一块儿跟皇额娘说。”
兄妹俩到了坤宁宫,清仪正在教灵汐认字,听灵韵说完,她放下书,眼里有了柔光。
“想好了?”
“想好了。”灵韵说,“我都盘算过了,地方不用太大,三间屋子就够,药柜、诊台、熬药的地方,我都画了图样。”
她从袖里掏出张纸,上面歪歪扭扭画着布局,清仪接过来看,嘴角弯了起来。
“画得不错。”她抬头看女儿,“只是开医馆辛苦,你受得住?”
“受得住。”灵韵挺直腰板,“我学了这么多年,不是为了关在宫里自己玩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