主轴箱彻底打开,那个据说磨损报废的齿轮被林振一把抓了出来。
“果然是这儿。”林振哼了一声,随手把齿轮扔进废油盆,溅起几点黑油,“典型的苏式笨办法。为了追求切削力,忽略了高转速下的共振疲劳。这不是磨损,是娘胎里带出来的设计缺陷。”
“设计缺陷?”王建国一脸懵,磕磕巴巴地问,“省局的诊断书没敢这么写啊……那……那还能修吗?”
“能修。”林振走到绘图桌前,看都没看桌上那张省专家的分析图,直接扯下来揉成一团,精准投进垃圾桶,“而且不用等那个该死的原厂件。咱们自己造个更好的。”
他拽过一张白纸,拿起铅笔。
“刷刷刷——”
笔尖在纸上飞舞,没有圆规,不用直尺。但他画出的圆,比圆规还圆;画出的线,比尺子还直!
两分钟,一张全新的、带有回油槽设计的异形齿轮草图跃然纸上。
“王总工,按这个图,让最好的车工马上车一个出来。45号钢,淬火840度,回火200度,硬度我要hrc45以上。”林振把铅笔往桌上一拍,语气霸道自信。
“这……这齿形跟原来的不一样啊,能行吗?”旁边一个年轻技术员小声嘀咕,显然是被毛熊专家的权威给吓怕了。
王建国一巴掌拍在那人脑门上,吼道:“废什么话!林工说行就行!按林工说的做!快去!”
四十分钟后,带着余温的新零件送到了林振手里。
装配、复位、紧固。
每一个螺丝的拧紧力矩,林振全凭手感,却精准得像上了扭力扳手。擦了擦手上的油,他淡淡开口:
“通电。”
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整个车间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。这要是响声依旧,那这脸可就丢大了。
“嗡——”
电机启动。
没有预想中的“哐当”声。
那是一种低沉、顺滑、如同丝绸摩擦般的轻微嗡鸣。
这声音比新机器还润!
王建国难以置信地把耳朵贴在机床外壳上,听了半天,激动得浑身哆嗦,老泪纵横:“稳!太稳了!连高速档的那种啸叫声都没了!神了!真是神了!”
林振靠在工作台上,从兜里掏出那包大前门,点了一根,在烟雾缭绕中眯起眼:“老毛子的东西,傻大黑粗,冗余太多。只要摸透了原理,咱们完全可以做得比他们更好。”
“试切一刀,测精度。”林振吐出一口烟圈,神色平静。
刘栋手忙脚乱地上料、走刀。蓝色的铁屑飞溅,车削面光亮如镜。
“公差……0.02毫米!”质检员看着千分尺,声音都在发颤,像是要喊破音了,“比出厂精度还高!这简直是新机器!”
“轰——!”
车间里爆发出了掀翻屋顶的欢呼声。
工人们把帽子扔向空中,王建国捧着那个新零件,眼色激动。
杨卫国站在一旁,眼眶通红。几个小时前他还想跳楼,现在林振甚至没用特等功的身份,仅仅露了一手技术,就把这天大的难题给平了。
“好样的小子!真给咱怀安县长脸!”杨卫国重重拍着林振的肩膀,“这事我要上报省里!你是咱们厂的真龙!大功臣!”
“上报就不必了,我这次是休假,不想太张扬。”林振把烟头按灭,接过何嘉石递来的大衣,重新披上,变回了那个冷峻的林少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