燕临就那样坐着,握着姜雪宁的手,看着她的睡颜。
一夜未眠,他眼底布满血丝,下巴冒出青茬,玄甲上的血污已经干涸发黑,整个人狼狈不堪。
可他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踏实。
不知过了多久,掌心里的手指忽然轻轻动了一下。
燕临浑身一震,立刻俯身。
姜雪宁的睫毛颤了颤,缓缓睁开。
初醒的眸子雾蒙蒙的,没什么焦点,茫然地望了会儿帐顶,才慢慢转向他。
四目相对。
燕临喉咙发紧,一时竟发不出声音。
姜雪宁看了他好一会儿,嘴唇微微动了动,吐出两个字,声音轻得像羽毛:
“……丑了。”
燕临一愣。
“胡子……”
她蹙眉,眼里泛起一点嫌弃,
“扎人。”
燕临:“……”
他昨夜贴着她额头时,确实用下巴蹭到了她的脸。
下一瞬,他忽然笑出声。
笑声很低,闷在胸腔里,却带着劫后余生的、难以言喻的庆幸和欢喜。
他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,眼睛红得厉害,声音哽咽:
“嗯,丑。等你好了,帮我刮。”
姜雪宁虚弱地弯了弯嘴角。
然后,她的目光落在他肩头,那里缠着厚厚的纱布。
“伤……”
“小伤,没事。”
燕临立刻道,
“你感觉怎么样?还疼不疼?饿不饿?要不要喝水?”
一连串问题砸下来,姜雪宁有点懵。
她缓了缓,才轻轻摇头:
“不疼……就是没力气。”
“正常,你失血太多,得养一阵。”
燕临起身倒了温水,试了温度,小心地扶她起来,一点点喂她喝。
温水润过干涩的喉咙,姜雪宁舒服地叹了口气。
喝了大半杯,她才想起什么,抬眼看他:
“你一直在这儿?”
“嗯。”
“没睡?”
“睡不着。”
姜雪宁看着他眼底的血丝,看着他身上没换的脏污铠甲,看着他腿上重新包扎过的伤口,鼻子忽然一酸。
“傻子……”
她低声骂。
燕临却笑了:
“嗯,我傻。”
他将她重新放回枕上,盖好被子,又探了探她额头——温度正常了。
“再睡会儿,大夫说你得多休息。”
姜雪宁确实还很累,眼皮沉得厉害。
可她看着他,忽然伸出手,拽了拽他衣袖。
“你也睡。”
燕临一怔。
“那边……”
她指了指窗边的矮榻,
“去睡。”
燕临想说他就在这儿守着,可对上她执拗的眼神,话又咽了回去。
他妥协地点头:
“好。”
他起身,一瘸一拐地走到矮榻边,卸了残破的肩甲和护臂,和衣躺下。
矮榻窄小,他个子高,腿只能蜷着,其实很不舒服。
可或许是心神松懈,或许是太累,几乎是闭上眼的瞬间,他就沉沉睡去。
呼吸均匀绵长。
姜雪宁侧过头,隔着几步距离,静静看着他沉睡的侧脸。
晨光落在他眉骨、鼻梁、下颌,勾勒出深邃的轮廓。
即便睡着,眉头也微微蹙着,像是在梦里还绷着神经。
她看了很久,然后轻轻弯起眼睛。
【夫人你醒啦!】
系统的声音在脑海里欢快地响起,
【感觉怎么样?有没有哪里不舒服?】
“还好。”
姜雪宁在心里回道,顿了顿,
“谢谢你。”
【喵!不用谢不用谢!】
系统不好意思地甩甩尾巴,
【就是……那个寿数的事……宿主他知道了,特别生气……】
“猜到了。”
【你不怕他跟你发脾气啊?】
“怕。”
姜雪宁坦然,
“可他舍不得。”
系统:“……”
行吧,这狗粮它吃了。
姜雪宁确实还很虚弱,和系统说了几句话就又困了。
她闭上眼,听着燕临平稳的呼吸声,听着窗外渐起的鸟鸣,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、侯府开始新一天运作的声响。
一切都安稳而真实。
她在一片暖融融的晨光里,再次沉入睡眠。
这一次,没有噩梦。
窗外,日头渐高。
勇毅侯府经历了昨日的动荡,今日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秩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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