红柳坡的硝烟尚未散尽,夕阳将戈壁染成一片血红。降兵们正忙着收拢联军的兵器与粮草,回纥城的士兵则清理战场、掩埋尸体,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血腥的混合气息,却透着劫后余生的凝重——黑水国的阴影,如乌云般压在每个人心头。
中军帐内,陆乘正对着地图标注防线,笔尖划过羊皮的声响格外清晰。苏锦坐在案边,肩头的伤口刚重新包扎,军医叮嘱她静养,可她手中仍攥着从黑鹫身上搜出的令牌——玄铁打造,刻着盘旋的黑水蛇纹,边缘还残留着异域锻造的特殊纹路。
“这令牌的工艺,不是西域常见的手法。”苏锦指尖摩挲着蛇纹,“黑水国能让于阗王如此依仗,兵力必定不弱。探马回报,他们的援军是三万骑兵,清一色的弯刀重甲,速度极快。”
陆乘放下笔,走到她身边,目光落在令牌上,眼中寒光凛冽:“三万骑兵,我们现有兵力一万五,就算加上回纥部的全部战力,也只是勉强持平。且黑水国骑兵善长途奔袭,冲击力极强,硬拼胜算不大。”
药罗葛推门而入,脸上带着急色:“陆将军,苏姑娘,各部降兵都在打听黑水国的事,有些人心生怯意,甚至想连夜逃走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还有几个小部落的首领派人来问,能不能暂时中立,等战事结束再做打算。”
苏锦放下令牌,眼神坚定:“不能让军心散了。”她起身走向帐外,“我去见降兵们,他们怕的是未知,只要让他们知道黑水国并非不可战胜,再许以更实在的好处,自然能稳住阵脚。”
陆乘伸手拉住她,指尖触到她绷带下的伤口,动作下意识放轻:“你伤还没好,我去就行。”
“你去不合适。”苏锦摇头,“降兵是我招降的,他们信我。”她抬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,“你留在这里,和药罗葛首领商议防线部署,重点守住红柳坡与回纥城之间的隘口——那里易守难攻,能有效阻挡骑兵冲锋。”
陆乘望着她眼底的执拗,终究松了手,从怀中取出那半块连理枝玉佩:“带着它,若有异动,我立刻赶去。”
苏锦握紧玉佩,转身走出中军帐。营地中,降兵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,神色惶惶。看到苏锦走来,人群渐渐安静下来。她站上一块巨石,肩头的绷带在夕阳下格外显眼,却丝毫不影响她的气场。
“我知道你们怕黑水国。”苏锦的声音洪亮,传遍整个营地,“他们骑兵凶悍,名声在外,但并非无懈可击。”她抬手举起黑鹫的令牌,“黑水国常年盘踞西域以西,不熟悉戈壁的地形,更不了解我们的战术。而你们,都是在西域风沙里摸爬滚打出来的,熟悉每一处沙丘、每一条水道——这就是我们的优势。”
她顿了顿,目光扫过每一张脸:“我向你们保证,此战若胜,不仅让你们平安归乡,还会将联军囤积的粮草分一半给你们,再奏请大启皇帝,免除你们部落三年的赋税。但若是有人临阵脱逃,不仅得不到任何好处,还会被视为联军同党,绝不姑息!”
人群中一阵骚动,一名年长的降兵站出来,高声问道:“苏姑娘,我们凭什么相信你能打赢?黑水国三万骑兵,我们这点人根本不够打。”
“凭我们有完整版解药,能防住蚀骨香;凭我们有回纥城作为屏障,有红柳坡的隘口可守;更凭我们同心协力,而非一盘散沙。”苏锦语气铿锵,“于阗王的两万主力都被我们击溃了,黑水国又有何惧?只要你们跟着我,跟着陆将军,定能守住西域,守住我们的家园!”
话音刚落,降兵们纷纷响应,原本惶恐的神色渐渐被坚定取代。苏锦看着这一幕,心中稍安——军心是此战的关键,只要稳住这些降兵,胜算便多了几分。
回到中军帐时,陆乘与药罗葛已制定好防线部署。“隘口那边,我们挖了三道壕沟,埋了绊马索,还准备了滚石和热油。”陆乘指着地图上的隘口,“我带五千精锐守隘口,药罗葛首领带五千人守回纥城,剩下的兵力由你调度,作为机动部队,哪里危急就支援哪里。”
“不行。”苏锦摇头,“隘口是重中之重,你一个人守太危险。我带两千机动部队,就驻扎在隘口附近,随时能支援你。”她顿了顿,补充道,“我还让降兵中的猎户组成了斥候队,他们熟悉戈壁地形,能提前探知黑水国骑兵的动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