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露未曦时,侯府的马车便碾过了长安的青石长街,车厢内,苏锦指尖摩挲着锦盒里的玄铁残件,心头仍存着漠北之战的钝痛。这残件曾是赵晏谋逆的凶器,她至今记得那夜,陆乘毒发昏迷,她守在军帐外,听着帐内军医的叹息,攥着玄铁碎片的手沁出了血。
“皇陵守卫是陛下的心腹,存进去后,玄铁之祸便彻底了结了。”陆乘的声音在身侧响起,他握着缰绳的手骨节微凸,目光扫过车窗外掠过的街景,“秦御史昨夜定然没安睡,今日指不定还有后手。”
苏锦将锦盒拢进怀中,点头应下:“他要的是陆家兵权,可破骑队是西域各部的定心丸,绝不能交。”话音未落,马车忽然顿住,挽月掀帘进来,脸色发白:“夫人,前面被户部的人拦下了,说是破骑队的季度粮饷,被秦御史以‘编制未核清’为由,扣下了。”
陆乘的眉峰骤然拧紧,指节攥得发白,苏锦却先一步冷静下来。她太清楚秦御史的阳谋——破骑队是陆乘仅保留的西域兵权,扣下粮饷,要么逼陆乘低头放权,要么让破骑队军心涣散,无论哪种,都正中秦御史下怀。而这手段,像极了宗室构陷陆家时,故意克扣漠北驻军粮饷的伎俩。
“先去皇陵。”苏锦沉声道,“玄铁之事不能耽搁,粮饷的事,稍后再从长计议。”
皇陵外,萧珩已候在碑亭下,龙袍上的金线在晨光中泛着冷光。见二人下车,他快步迎上,目光落在苏锦手中的锦盒上:“阿姐,这玄铁残件,当真要封入皇陵?”
“是。”苏锦将锦盒递出,语气郑重,“它为凶器,染了太多将士的血,今生封入皇陵,权当警示后人,莫要再因权欲动干戈。”陆乘接过话头,补充道:“漠北、西域的玄铁已尽数销毁,只留这一件,往后再无玄铁为祸的可能。”
萧珩颔首,亲自引着二人走进皇陵偏殿。当锦盒被锁进青石柜的刹那,苏锦心头的一块大石轰然落地。父兄因玄铁箭殒命的遗憾,总算有了一个了断的凭据。
出了皇陵,陆乘便要去户部理论,却被苏锦拉住:“去了也是白费唇舌,秦御史早有准备。”她从袖中抽出一张折叠的纸,上面是密密麻麻的西域特产清单,“破骑队里多是西域降兵,莎车的昆仑玉、龟兹的沙棘干,皆是长安紧俏的东西,不如用这些抵充粮饷,既解燃眉之急,又能堵了秦御史的嘴。”
陆乘看着清单,眼中闪过赞许。这法子既避开了朝堂的明枪暗箭,又能让西域特产流入长安,暗合西域盟约里“以产养边”的路子,正是他苦思冥想却没敲定的对策。
“还是你想得周全。”他握住她的手腕,指尖触到她腕间的玉镯,这玉镯是回纥部首领所赠,说能辟邪,他便日日叮嘱她戴着,“只是此事需陛下点头,还要防着秦御史从中作梗。”
回府时,柳姨娘正领着仆妇晒西域带来的草药,见二人回来,立刻迎上来,手里还端着一碗热姜茶:“刚从药圃摘的姜,驱驱寒,外面风大。”苏锦接过姜茶,看着柳姨娘鬓角的白发,心头一暖。西域决战时,柳姨娘千里迢迢送药到前线,路上还险些被黑水国残兵所伤,这份情谊,她一直记在心里。
“姨娘,往后府里的重活,让仆妇们做就好,您别累着。”苏锦扶住她的胳膊,语气带着真切的关切。陆乘也附和道:“已加派了护卫守着后院,您只管安心歇着,不必操心杂事。”
柳姨娘笑着点头,却忽然压低声音:“昨夜我起夜,瞧见府外墙角有黑影晃过,看着不像善茬,你们可得当心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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