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锦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,滴在木牌旁的土上,陆乘轻轻揽住她的肩:“他们看见了,都看见了。”
次日清晨,天放晴了,戈壁的阳光格外刺眼。众人正忙着补种桑苗,远处忽然传来清脆的马蹄声,不是破骑队的号角,而是长安信使特有的铜铃。骑手翻身下马,手里举着明黄色的圣旨,高声道:“陛下有旨,召陆侯、苏夫人即刻回京,另有西域学子赴长安国子监求学的事宜,需当面商议!”
圣旨里还夹着一封私信,是萧珩写给苏锦的:“阿姐,苏家旧部已尽数召回,朕为他们设了‘西域农桑署’,由苏忠统领;学子名额定了二十人,下月启程,你回长安主持送行礼,也看看侯府的桑苗——柳姨娘说,你种的那株,已发新芽。”
苏锦捏着信,忽然笑了。她想起离开长安前,在侯府的院子里种了株桑苗,如今竟真的发芽了,像极了西域的这些幼苗,无论在长安还是戈壁,只要有人守护,就能扎根生长。
启程回京的前一夜,学堂的篝火燃得正旺。牧民们弹着冬不拉,唱着新编的歌谣,歌词里有桑苗、有学堂、有长安的名字。药罗葛捧着一坛马奶酒,敬向陆乘和苏锦:“二位放心回去,桑苗有我们守着,学堂有先生们看着,等你们回来,定能看到满戈壁的绿。”
巴图扛着新做的桑苗锄,塞到苏锦手里:“这锄是用沙棘木做的,送给夫人,等长安的桑苗长高了,用它松土。”阿依捧着个布包,里面是她晒干的沙棘叶:“夫人,这个泡茶喝,治咳嗽,长安的冬天冷。”
柳姨娘连夜赶制了两件厚披风,绣着沙棘枝和凤凰的纹样:“长安比西域冷,别冻着。我把桂花干装好了,回去给你们做桂花糕,配着桑苗茶喝。”
苏锦和陆乘站在篝火旁,看着眼前的众人,忽然觉得“家”从来不是固定的地方——长安的侯府是家,西域的学堂是家,有这些人的地方,就是家。
回京的马车碾过玉门关时,苏锦撩开车帘,望着远处的戈壁,那些桑苗在阳光下泛着嫩黄的芽,像撒在戈壁上的星子。陆乘握住她的手,腕间的连理枝玉佩与她的相碰,发出轻响:“等开春,我们把长安的桑苗籽带来,和西域的沙棘种在一起,让它们长遍戈壁。”
苏锦点头,靠在他肩上。风掠过车帘,带来沙棘的清苦和桑苗的新绿,她忽然想起父兄札记的最后一页,写着“西域安,则大启安”。如今,这页纸的空白处,正被他们一笔一划,写满生机与希望。
长安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时,灞桥的柳丝已抽出新绿,侯府的桑苗果然发了芽,柳姨娘正站在苗旁,等着他们回来。苏锦知道,这不是结束,是新的开始——西域的桑苗在生长,学堂的书声在回荡,而她和陆乘,将继续守着这方家国,让风沙过后的每一寸土地,都长出属于百姓的安稳与欢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