岩缝内的时间,在压抑的沉默与河水的潺潺声中缓慢流逝。林暮野再次陷入沉睡,但这一次,他的眉头不再紧锁,呼吸匀畅,仿佛身体正在贪婪地吸收着地脉灵髓残留的最后滋养,进行着深层次的修复。玄诚道长闭目调息,脸色依旧苍白,但气息渐渐趋于平稳。苏宛白守在林暮野身边,寸步不离,眼神里交织着担忧、疲惫,以及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。铁柱则负责警戒,时不时探头观察外面寂静的河岸,阿旺因失血和疲惫,也靠坐在岩壁上沉沉睡去。
约莫过了两个时辰,日头渐渐西斜,将昏黄的光线投入岩缝。林暮野的眼睫再次颤动,缓缓睁开。这一次,他的眼神不再涣散,虽然依旧带着虚弱,却恢复了往日的清明与深邃。
他尝试动了动手指,一股微弱但真实不虚的力量在经脉中流淌,虽然远未恢复,但至少不再是之前那种油尽灯枯的空虚感。地脉灵髓不愧为天地奇珍,不仅重塑了他的经脉,那磅礴的生机更是沉淀在他身体的每一处角落,为他打下了前所未有的坚实根基。
“醒了?”苏宛白第一时间察觉到,连忙递过用阔叶盛放的清水。
林暮野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,清凉的河水滋润了干涸的喉咙,让他精神一振。他看向玄诚道长,微微点头示意自己无碍。
玄诚道长也睁开眼,看到林暮野恢复清醒,眼中闪过一丝欣慰:“暮野小友感觉如何?”
“好多了,多谢道长耗费心力。”林暮野声音依旧有些沙哑,但已不再气若游丝,“只是力量恢复尚需时日。”
“无妨,性命无忧便是万幸。”玄诚道长抚须道,“眼下我等虽暂时脱险,但前路茫茫,强敌环伺,需得尽快定下行止。”
这正是摆在众人面前最迫切的问题。
铁柱挠了挠头,瓮声瓮气地说:“咱们现在伤的伤,弱的弱,能去哪儿?回村子肯定是不行了,镇子也毁了……”
阿旺也醒了过来,闻言面露悲戚,他的家,以及许多乡亲,都葬送在那场灾难中了。
苏宛白看向林暮野,眼神带着信赖与询问:“暮野,你觉得呢?那个黑袍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,还有那个神秘弓箭手……你之前说,他的力量让你感觉熟悉?”
林暮野点了点头,目光投向岩缝外流淌的河水,仿佛在追溯久远的记忆:“嗯。那是一种……很奇特的感觉。温暖,堂皇,带着一种守护与秩序的味道,但又不同于道长的清正之气。小时候我在后山练武,偶尔会隐约感觉到一丝类似的气息在远处注视,但非常微弱,转瞬即逝。这次感受到的,要清晰和强大无数倍。”
这个线索至关重要!这意味着,很可能有一个隐藏在暗处的、拥有特殊力量的势力,早就注意到了林暮野,甚至可能与他莫名获得的武术传承有关!
“若真如此,或许这并非完全是坏事。”玄诚道长沉吟道,“此人既出手相助,且力量属性偏向正序,或许可以尝试接触,至少能弄清楚他们的意图。总好过我们像无头苍蝇般乱撞,时刻提防黑袍人的追杀。”
“可是,我们去哪里找他们?”苏宛白蹙眉,“他们神出鬼没,连面容都未曾显露。”
林暮野沉默片刻,忽然道:“他们既然关注我,或许……会主动来找我们。”
这个推断合情合理。对方既然在关键时刻出手,并且似乎与林暮野有某种渊源,那么很可能会继续关注他们的动向,甚至在合适的时机现身。
“那我们就在此等待?”铁柱问道。
“不,不能被动等待。”林暮野摇头,眼神锐利起来,“黑袍人吃了亏,绝不会轻易放弃。此地虽暂时隐蔽,但并非久留之地。我们需要一个相对安全,又能让对方容易找到我们的地方。”
他看向玄诚道长:“道长,您见多识广,可知这附近,有没有什么……比较特殊的地方?比如,灵气相对汇聚,或者有什么古老传说之地?”
玄诚道长闻言,若有所思,手指掐算片刻,缓缓道:“据此地向东约百里,有一片山脉,名为‘栖霞山’。古籍杂记中曾有零星记载,说那里是古代‘守墨人’的一处隐居之地。这‘守墨人’传说十分神秘,非道非佛,行事低调,守护着某些古老的秘密和秩序。其力量描述,与你所说那弓箭手的气息,倒有几分相似之处。”
“守墨人?”林暮野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,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再次涌上心头,仿佛在记忆深处,有什么被尘封的东西正在轻轻叩击。
“栖霞山……百里之遥……”苏宛白计算着,“以我们现在的状态,恐怕要走上好些天,而且途中难保不会遇到危险。”
“这是目前最明确的线索。”林暮野下定决心,“总比漫无目的要好。我们可以昼伏夜出,尽量避开人烟和可能被污染的区域。路上也能寻找机会打听消息,看看其他地方是否也出现了类似镇子的异变。”
这个计划虽然冒险,但确实是当前情况下最具可行性的选择。众人一番商议,最终决定前往栖霞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