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小翠不厌其烦,反反复复的解释中,南木终于一知半解的理清了自己的身世和目前的处境。
镇南王府的这位三小姐,生母早逝,从小在外祖家长大,聪明机灵,一手医术得到外祖的真传,十岁时就可跟着外祖出诊看病。
十二岁时被接回王府,本来说好的过两年王府就给小姐议一门好亲事,可突然一场大病后,小姐变得痴痴傻傻,不受宠不说,亲事也没人提了,还成了府里人人可以欺负的对象。
这次突然高烧昏迷,也是被府里的其他小姐推搡着跌进了荷花池里。
南木没有去管小翠的喋喋不休,她只是盯着帐幔上的一个破洞,脑子里反复回想着 “南木” 这两个字。
不知为何,当这两个字从舌尖滚过的时候,心里那片空茫的地方,似乎微微动了一下,像是有什么东西,正要从厚厚的尘埃里钻出来。
窗外的雨还在下,雷声渐渐远去,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声。
破旧的院落里,躺在床上的少女,看着陌生的一切,感受着这具孱弱身体里残存的病痛,以及脑海中那片巨大的空白,第一次对 “活着” 这两个字,有了一种全新的、茫然的认知。
小翠见南木眼神依旧空茫,也不管小姐听不听得懂,终究还是咬着唇,将那些藏在王府阴影里的龌龊事,又断断续续说了出来。
“小姐,您外祖家原本是行医的,颇有声望,家里的药铺和良田加起来,算得上是富甲一方。”
小翠一边给南木掖着被角,声音压得极低,仿佛怕被窗外的风雨听去。
“当年王爷会把您过继给南家,说是外祖膝下无子,心疼唯一的外孙女,其实…… 其实是看中了南家的家产啊。”
南木静静地听着,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身下的粗布床单。“过继”、“家产” 这些词像石子投入空潭,激起细微的涟漪,却依旧穿不透记忆的迷雾。
“您外祖是真心疼你,你母亲去世后,怕您在王府受委屈,把您接过去后,疼得跟眼珠子似的。”
小翠的声音软了些,带着几分怀念。
“他知道您喜欢捣鼓那些草草药药,还特意请了老御医教您。您小时可聪明了,您对着药草图谱能看一整天,抓药配药的手法,连老御医都夸有天赋呢……”
“可你外祖一走,王府就变了脸。” 小翠的声音陡然冷了,带着愤愤不平。
“王爷说您是苏家血脉,理应回府,派了人硬把您从南家接回来。那些药铺、良田、还有你外祖攒下的金银,全被王府以‘代管’的名义占了去”。
其实,这些话是小翠和项嬷嬷经常偷偷在南木耳边说的。嬷嬷说,小姐听多了,总能记住一二句,总能防着点,他们就盼着那天小姐突然就清明了,也少挨些欺负。
“您回府这几年,住的是这破院子,穿的是旧衣裳,吃的还不如府里的三等仆妇……”
说到这里,小翠的声音哽咽了:“可您一回到王府脑子就病坏了,痴病时好时坏,身边只有奴婢和嬷嬷,没人为你做主啊……”
南木的指尖猛地一颤。虽然记不起外祖的模样,心口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,一阵发酸。
这是原主的情绪。
南木环顾着这漏雨的屋子,墙上的霉斑,身上粗糙的被褥,这份 “不受宠” 背后,是赤裸裸的掠夺。
“这次把您推进冷水里的,是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小菊。”
小翠咬着牙说,“本来小姐才是嫡出,可夫人去世后,王爷扶了二小姐母亲为大夫人,二小姐也成了嫡出,她最恨您也占了嫡小姐的名头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