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明夷捏着汤匙的指节泛了白，沉默片刻才低声道：“我求了去青州，官家任我为青州通判。”
雅间里瞬间静得能听见窗外的风声。娇娇皱着眉，语气里藏着着急：“大姨母跟姨夫知道吗？”
杜明夷点点头，又摇摇头：“父亲知道，没拦着；母亲那边我还没敢说，外祖母那里也没提，怕她伤心。”
望晴叹了口气，声音轻轻的：“外祖母定要伤心的，前些年知许哥去婺州，外祖母盼了好些年才等他回来，如今你又要走……”
景昭见气氛沉得厉害，赶紧端起酒杯笑道：“不过三年任期，到时候大姨夫定会想法子把你调回京的！今日是庆功宴，可别辜负了这富水酒。”
知许也跟着端起酒杯：“掌柜说这富水酒是郢州今日刚到的，窖藏了三年，咱们得好好尝尝。”
众人知道事已定下，再多说也无益，便都打起精神，笑着举杯。
晴儿端着酒杯晃了晃，脆声道：“那今日就不醉不归！”景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，温声道：“少喝点，免得醉了头疼。”晴儿眨眨眼，乖乖应了。
酒过三巡，沈清晏起身去更衣。刚走到雅间外的廊下，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灯笼旁，他刚要躬身行礼，腕间便被一只温厚的手扶住。
赵昱的声音压得极低：“今日在外，不必多礼。”沈清晏心头一明，顺势直起身。
见赵昱没有要走的意思，便试探着问：“今日表姐设宴，郎君若是得空，不如进去坐坐？”
赵昱等的就是这句话，当即吩咐身后的内侍在廊下候着，自己跟着沈清晏进了雅间。
众人一见赵昱，都下意识要起身行礼，却被他抬手拦住：“都是熟人，不必拘礼。”
他的目光扫过众人，最后落在晴儿身上。少女脸颊泛着红霞，眼波因酒意略显微醺，鼻尖沾着点薄汗，反倒比平日多了几分娇憨，愈发清丽。
“晴儿也在。”赵昱的声音比平日软了些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和。
晴儿愣了愣，眼波晃了晃，带着点惊讶：“你怎的出来了？姑母前几日还说，你忙着打理宫里的差事，连陪她的时间都少……”
话没说完，就见赵昱轻咳一声，耳尖悄悄泛红，掩饰道：“我求了母亲，今日出来松快片刻，没想到竟遇上你们。”
娇娇坐在一旁，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圈，笑着问：“郎君可要留下一同用些？”
赵昱摇摇头，道：“还有事要回宫，就不叨扰了。”
众人送他到雅间门口，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廊尽头，才转头看向晴儿。
娇娇凑过来，似笑非笑地打趣：“有些人啊，明明忙着回宫，却特意进来打声招呼，这怕不是‘醉翁之意不在酒’吧？”
晴儿向来不怕打趣，扬着下巴道：“他不过是恰巧路过，你们别乱猜。”
景昭在旁插了句，语气里满是打趣：“依我看，侯府的门槛怕是要被五姨夫砍了。”
一句话逗得满室大笑，晴儿羞得伸手去拧景昭的胳膊，雅间里的笑声混着窗外的春风，把方才因外放而起的愁绪，都吹得烟消云散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