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与她之间,从无人神殊途的阻隔,可这份心思,他藏了太久,久到以为无人知晓。一时之间,他竟不知该如何应答。
可在了你望晴眼里,这沉默便是犹豫,便是无意。她顿时心头火起,声音也拔高了几分:“沈清晏!你可知渺渺心悦你多少年?
她从不敢同你言说,怕你本就无意,说了反倒唐突了你,连往日的情分都保不住,最后连远远看你的机会都没了!”
这番话如惊雷炸在沈清晏耳边,他脑子里一片空白,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,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:“三娘……她心悦我多年?”
“不然怎的?”望晴抱臂冷哼,眼眶却微微发红,“你很得意是不是?有个女子这般掏心掏肺待你,你却浑然不觉!”
沈清晏缓缓垂首,望着靴面上的云纹,一声轻叹似带着千斤重:“你又怎知,我不是心悦她多年?”
“你……你竟也……”望晴惊得后退半步,方才的怒气瞬间消散,只剩下满脸窘迫。
她原以为是渺渺一厢情愿,才想着替挚友出头,如今看来,倒是自己莽撞了。
她定了定神,便把昨日在沁芳榭的话,一股脑全说了出来。沈清晏静静听着,指节不自觉攥紧了紧,待望晴说完,才轻声道:“我知晓了。”
望晴见他这般平静,反倒有些摸不准:“那你……现下打算如何?”
沈清晏撩开直裰下摆,在画案旁的玫瑰椅上坐下,端起桌上早已温好的清茶。
浅啜一口:“自然是要同三娘说清楚。她等了这么多年,我不该再让她悬着心。我们不是子建与洛神,不必留那千古遗憾。”
“现下就去?”望晴探头看了看窗外,月色已爬上墙头,银辉洒满了庭院。
“改日再去。”沈清晏放下茶盏,目光望向窗外,月色映在他眼底,渐渐漾开温柔的笑意,“今日应允了五姨母用饭,岂可言而无信?况且……”
他顿了顿,语气里满是珍视,“她等了我这么久,我该备一份像样的聘礼,再郑重同她说。这般心意,怎可草率?”
望晴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柔情,悬了多日的心总算落定,鼻尖微微发酸,却笑着捶了他一下:“这才像话!若敢再让渺渺受半分委屈,我仍是不饶你。”
话音刚落,院外便传来丫鬟的声音:“娘子,夫人使人来请表少爷去前厅用饭了。”
沈清晏起身整了整衣袍,对着望晴拱手一笑:“此事多谢妹妹。待事成之后,必有重谢。”
说罢便跟着引路的丫鬟离去。望晴立在原地,望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笑出声来,先前替渺渺悬着的那颗心彻底落了地。
回府的路上,他端坐在车厢内,指尖仍不自觉摩挲着腰间玉带。
人前他素来沉稳,书房里应对望晴的质问时,字字句句都斟酌得稳妥,可唯有自己知晓。
当“渺渺心悦你多年”那句话撞进耳中时,他的心像是被惊雷劈开,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冲破胸膛。
他忽然抬手挑开马车窗帘,清冷的月色便顺着缝隙涌了进来,洒在他微颤的指尖。
街旁老树枝桠横斜,筛下满地碎银般的月光,恍惚间竟与书房窗棂透进的月色重叠。
他望着那轮悬于天幕的圆月,目光渐渐失了焦点:三娘等了他这些年,从碧玉之年到桃李年华,他竟迟钝到今日才知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