谈及昔日生产之险,好德也愣了愣,旋即忆起那夜窗外月华与产房内烛影幢幢,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淡笑意。那是劫后余生之欣幸,更是为家人珍视之暖意。
她连敛神,轻拍姊妹们的手背:“好啦好啦,皆已陈迹多年,我这不是好好的么?姐姐们莫要再提这些,徒惹伤怀。”
姊妹几个又闲话些家常,自儿女谈及京中近日的新茶,直至西坠斜阳将窗棂疏影拉得颀长,方各自起身告辞。
当晚沈慧照回房时,见好德正督率丫鬟翻箱倒箧,紫檀箱笼洞开,内里叠放齐整的绫罗绸缎已被翻出一角。他走上前,轻声问道:“寻甚物件,这般费神?”
好德头也没抬,纤指在一堆旧物中翻找:“母亲昔年曾送我一丸奇楠沉香。
前几日清晏提及,云渺素喜调香,我念此香已珍藏经年,香气醇厚,正好充作聘礼,也算是我这做婆母的一点心意。”
沈慧照便在一旁静静看着,看着她与丫鬟俯身翻找,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也浑然不觉。
不多时,便听得好德一声轻呼,语气里满是惊喜:“寻找了!原是压在当年陪嫁锦匣底下。”
她小心翼翼捧起那掌许大小的沉香,纹理致密,隐隐透出清冽苦香。随即扬声唤道:“沈妈妈,快进来。”
沈妈妈连忙应声进来,躬身行礼。好德将沉香递过去,郑重吩咐:“用那方织金锦缎仔细包好,再装在紫檀木匣子里。这是当年娘托人从岭南寻得,价值不菲,万不可有差池。”
“老奴省得轻重,这便去办。”沈妈妈双手接过,又躬身退了出去。
好德这方松了口气,抬手拭去额角的汗,转向对沈慧照道:“我先去梳洗一番,瞧这一身汗。三哥若倦乏,便先安置,不必等我。”
沈慧照正坐在窗前捧着一卷书籍,闻言抬眸一笑:“我尚不困,且等你便是。”
好德心中一暖,也不再多言,领着丫鬟往后院的浴房去了。
待其回转时,已换了一身烟霞色的寝衣,云鬓松松地挽着,发梢还带着未干的潮气,氤氲着淡淡的皂角香。
沈慧照早已搁下书卷,见她进来,自然地从丫鬟手中接过干毛巾,上前为其拭干湿发。
丫鬟识趣地退了出去,顺手带上了房门。屋内只点着一盏琉璃灯,光线柔和,映得满室温馨。沈慧照的指尖穿过她的发丝,动作轻柔,蕴藉暖意。
“怎不等头发干透再回?仔细风寒侵体。”他轻声问询。
好德对镜而坐,看着镜中他专注的眉宇,嘴角微微上扬:“怕三哥等得久了,熬坏了身子。”
沈慧照擦拭的动作一顿,随即低笑出声,语含缱绻:“娘子不在身侧,我便是躺下,也难以安睡。”
好德为其突来之语所怔,面颊微酡,抬眸看向镜中的他:“三哥今日倒是兴致颇佳。”
沈慧照挑眉,故意逗弄:“哦?娘子怎知我兴致佳?”
好德抿唇浅笑,眼中笃定非常:“你呀,平日里总持几分沉稳,唯有真正畅怀时,眉宇间喜意方藏掖不住。他人或不察,我又岂会不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