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里带着几分戏谑,眼神却藏着笑意,谁不知沈清晏对谢云渺上心,前几日还亲自去瓷窑盯着烧制合卺杯。
这话刚落,便见知许捧着一顶展脚幞头进来,莺黄直裰衬得他愈发温润。
他瞧着杜明夷那副促狭模样,只作未见:“清晏哥,姑丈命你穿戴齐整后,速去祠堂拜香祭祖,姑母已在那边候着了。”
沈清晏这才转身,接过幞头端正戴好,知许又将那朵绣着金线的牡丹簪在幞头左侧,镜中红袍配花,更衬得他面如冠玉。
他迈步至门口,忽又顿足,回头看向知许:“晴儿可是往谢府去了?”
“早去了。”知许笑着应道,“晴儿天不亮就过去了,说要给嫂嫂梳发髻。她俩自小一处长大,今日嫂嫂出阁,自要去陪着说些体己话。”
沈清晏闻言,眉宇间的浅淡忧色散去。有晴儿在旁陪着,想来能少些紧张。
他颔首道:“如此便好。”说罢转身往祠堂去,织金直裰的衣摆在廊下扫过,留下一串沉稳的脚步声。
知许望着他的背影,转头对杜明夷道:“明夷哥,咱们去前厅吧,景明哥他们已在那边安排宾客了。”
杜明夷晃着折扇,慢悠悠跟上,嘴里还嘟囔着:“这花孔雀,办起事来比老学究还较真,也就谢三娘能治得住他。”
话虽如此,眼底却没有半分不屑,反倒带着几分熟稔的关切。
知许无奈失笑,边走边道:“方才路过花厅,见景明哥与景昭哥正同着两位嫂嫂分装喜钱,待会儿迎亲队伍的红包还得劳烦他们照看。”
祠堂之内香烟袅袅,沈氏列祖列宗的牌位供奉于紫檀木供案上,案前摆着五谷盘、青铜酒樽与牺牲祭品,烛火摇曳中尽显祭祀规制。
沈老爷身着藏青色常服立于左首,右首站着的正是沈慧照,他一身烟墨直裰,显然早已在祠堂候着,为儿子成婚祭祖之事打理妥当。
好德则端立在旁,绛色褙子衬得神色庄重。沈慧照见沈清晏进来,目光先扫过他的装束,随即颔首示意:“过来吧,今日祭祖,不可失了礼数。”
沈老爷先亲手往香炉添了三炷香,才将香递到沈清晏手中,声音沉厚“跪下罢。”
沈老爷嗓音沉厚,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。沈清晏闻言,即整肃衣冠,双膝跪地,叩首于地。
沈老爷遂将三炷香递至其手中,缓声训诫:“汝今日完婚,自此便是沈家之梁柱。先拜祖宗,再听训示:夫妇之道,以和为贵,此乃齐家之本源。往后与娘子相处,务必厚待珍重,断不可辜负谢家托付之殷。”
沈慧照在旁补充道:“成家后不仅要顾着妻儿,更要谨记家族责任,在外为官当清正,在内持家当仁和,莫要坠了沈家的门风。”
沈清晏双手举香,对着牌位三叩首,动作一丝不苟,声音恳切:“孩儿谨记祖父、父亲教诲。”
好德见拜祭完毕,上前扶起儿子,仔细替他拂去膝头沾染的尘絮:“快起来吧。娘已让厨房备了莲子羹,待会儿喝了垫垫肚子,迎亲路上还要费些力气。”
言罢,从袖中取出一个锦袋塞进沈清晏手中,“这里面是平安符,是娘去大相国寺求的,贴身带着。”
沈清晏握紧锦囊,指尖触及那尚带体温的锦缎,心头一暖,恭声应道:“多谢母亲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