独臂男人锐利的目光扫过艾德里安一行人,尤其在奥罗拉的光团上停留了许久,眼神中充满了审视、警惕和一丝…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。
“上尉?”独臂男人的目光最终落在艾德里安破损制服上的军衔,“哪部分的?”
“第七侦察舰队,‘短刃号’舰长,艾德里安。”艾德里安报出身份,“我们在灰烬摇篮执行任务时发现了重要情报,返航途中遭遇变故,请求进入鹰巢三号补给维修,却发现这里…”他指了指上方,“已经被某种…东西渗透控制了。”
“灰烬摇篮…”独臂男人咀嚼着这个词,眼神变得更加锐利,“我是前基地安保主管,凯勒。罗德斯那个杂种…不,控制罗德斯的那个东西发动‘净化’的时候,我和我的几个兄弟正好在下层执行设备安全检查,侥幸躲过第一波。之后就一直躲在这里,靠以前偷偷储备的一点东西和从垃圾管道里捡来的‘残羹冷炙’活着。”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疲惫。
“这里还有多少人?”艾德里安问。
“就我们四个。原本还有几个,要么在出去找补给时被抓走、‘净化’,要么…受不了绝望,自己了断了。”凯勒的语气平淡,但其中的惨烈不言而喻,“你们是几个月来第一批从上层逃下来,还能喘气的‘正常人’。”他特意强调了“正常人”三个字。
“你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吗?罗德斯…他是怎么变成那样的?”夜枭问道。
凯勒冷笑一声:“具体的不知道。但大概在六个月前,基地接收了一批从‘前沿观察站’送来的‘特殊样本’,据说是从靠近灰烬摇篮的残骸里打捞出来的,与‘凋零’污染有关,需要最高保密研究。罗德斯亲自负责。从那以后,他,还有他身边的一些核心军官,就慢慢变了…变得冷漠,命令越来越奇怪,开始以‘安全检查’、‘心理评估’、‘效率优化’为名,把越来越多的人调离岗位或集中起来…等我们意识到不对的时候,已经晚了。一夜之间,a区和主要通道就被那些‘东西’和它们控制的傀儡士兵控制了。”
“那些‘东西’…你叫它们什么?”奥罗拉的光团微微脉动,发出意念询问。她能感觉到,这个凯勒身上有一种历经磨难后形成的坚韧意志,并且似乎…对非人存在并非一无所知。
凯勒看向奥罗拉,眼神中的复杂情绪更浓:“我们叫它们‘铁瘟’。因为它们像瘟疫一样传播,把活人变成冰冷、听话的傀儡,或者…更糟的怪物。它们怕强光和某种…特定的能量频率。我们试过用高爆弹和改装过的能量武器,有点效果,但很难彻底杀死,除非破坏它们核心那块暗红色的‘结石’。”他顿了顿,“你…不是人类。但你给我的感觉…和那些‘铁瘟’完全不同。你身上的光…很温暖。”
“我是‘星火’的融合者,奥罗拉。”奥罗拉坦诚道,“我们带来的情报,正与对抗这种‘瘟疫’有关。我们必须离开这里,把情报送出去。”
“‘星火’…”凯勒重复了一遍,似乎在回忆什么,最终摇了摇头,“没听说过。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…那你们就是这鬼地方唯一的希望了。”他看向艾德里安,“你们想去泊位区,启动飞船?”
“我们的飞船可能被动了手脚。”艾德里安将技术员汤姆的听闻告知。
凯勒脸色更加阴沉:“这像它们的作风。不留任何隐患。不过…我知道一条路,或许能绕开主通道和大部分监控,直接抵达d区下层的一个老备用出口。那里靠近紧急逃生艇仓库。虽然逃生艇的速度和航程没法跟你们的侦察舰比,但至少有机会冲出去,发送求救信号。”
“逃生艇仓库?那里没被控制吗?”灰雀问。
“那个仓库位置很偏,入口隐蔽,而且主要是手动机械控制,与主网络物理隔离。‘铁瘟’似乎对那种需要直接手动操作、缺乏智能接口的老古董兴趣不大,或者说…还没完全排查到那里。”凯勒分析道,“但路上不会太平,尤其是靠近d区的地方,巡逻会很密集。”
“有路就行。”艾德里安眼神坚定,“我们没得选。凯勒主管,你们…愿意跟我们一起走吗?”
凯勒和他身后的两个男人对视一眼,又看了看角落里那个一直沉默的瘦小身影(那似乎是个年轻女孩,一直用畏惧又好奇的眼神偷看奥罗拉),缓缓点了点头:“留在这里也是等死。跟你们搏一把,至少死得明白。而且…”他看向奥罗拉,“我想亲眼看看,你说的‘希望’,到底是什么样子。”
联盟的残兵,基地的遗民,来自远方的“星火”…在这黑暗的废弃管道深处,短暂地汇合了。
他们没有时间庆祝或详细规划。凯勒迅速画出了简略的路线图——需要穿越一段危险的、靠近主通风管道的区域,然后通过一个废弃的液压升降井,才能抵达d区下层。
短暂的休整和装备整理后,这支临时拼凑的、伤痕累累的逃亡队伍,熄灭了冷光源,再次没入管道深处更浓郁的黑暗。
希望如同奥罗拉身上微弱的金光,在这被“铁瘟”侵蚀的钢铁巢穴深处,艰难地、倔强地闪烁着,试图照亮一条通往生路的裂隙。而前方,是更多的未知与必然的血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