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仲裁者”指挥官…艾德里安迅速捕捉到这个称呼背后的含义——仲裁？对什么进行仲裁？秩序？还是…其他？
“感谢你们的救援，仲裁者指挥官。”艾德里安坐直身体，用正式的军事礼节回应，“我是艾德里安上尉，隶属联盟第七侦察舰队。这位是技术官灰雀。我们携带的情报关乎‘凋零’、‘归寂’以及‘火种计划’的延续，重要性不言而喻。我们需要尽快与能对此负责的更高层进行沟通。”
“信息已记录。艾德里安上尉，灰雀技术官。” “仲裁者”微微点头（装甲颈部的微小动作），“关于你们的情报，以及你们提及的‘永寂回廊’内部经历，本舰主脑正在分析你们携带数据核心的部分表层信息（在你们同意扫描的前提下）。更深层的加密信息，我们尊重你们的保管权。”
他停顿了一下，似乎在组织语言（或者说，调整输出信息的优先级）：“首先，解答你们可能的疑问。我们并非联盟所属，也非你们已知的任何秩序文明直接传承。我们是‘自律肃正协议’的执行单元之一。”
自律肃正协议？又是一个闻所未闻的名词！
“‘自律肃正协议’，” “仲裁者”继续用那冰冷的语调解释，“是由多个在‘大归寂’潮汐中濒临灭绝的文明，于最后时刻联合发起并注入原始指令的、以保存‘秩序’火种、对抗‘归寂’及其衍生物为最高优先级的人工智能管理与执行网络。我们的存在目的明确：搜寻并保护‘火种’相关遗存与传承者；净化‘凋零’污染；收集并分析一切与‘归寂’相关的信息；并在必要时，执行‘肃正’——即，以最小代价，消除可能引致‘归寂’加速或秩序大规模崩溃的‘高威胁节点’。”
人工智能网络！肃正！消除高威胁节点！
艾德里安心头剧震。这听起来…既像是盟友，又像是一把冰冷无情、随时可能落到任何人（包括他们自己）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！
“那么…你们是如何找到我们的？”灰雀忍不住问道。
“我们一直在监视‘永寂回廊’外围的能量波动及异常信号。” “仲裁者”回答，“‘远见号’的信标启动，虽然微弱且被干扰，但其使用的加密协议与‘守望者网络’核心频段部分重叠，触发了我们的被动监听阵列。同时，信标能量爆发吸引的局部‘凋零’聚集活动，也符合‘高威胁节点’初步特征。本舰正好在附近空域执行常规巡逻任务，故前来侦查并执行净化，进而发现了你们。”
原来如此。既是救援，也是任务的一部分。
“现在，基于‘自律肃正协议’基础条款，以及你们作为‘火种’携带者的特殊身份，我们将向你们提供以下选项：” “仲裁者”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地列出：
“选项一：接受全面庇护、治疗与情报整合。你们将暂时留驻本舰或前往协议指定的安全区域，直到你们的生理状态完全恢复，并与协议情报中枢完成情报交接与风险评估。之后，你们可以选择加入协议网络，成为外勤特派员或技术顾问；或者，在确保情报安全传递的前提下，由协议协助你们返回已知的联盟控制区（如果该区域仍处于秩序状态且风险可控）。”
“选项二：仅接受紧急治疗与最低限度补给，然后由我们提供一艘小型、无智能导航的穿梭艇，以及一个相对安全的星域坐标，你们自行决定去向。但协议将不会对你们后续的安全负责，且会要求你们签署信息保密协议，防止协议存在及部分敏感信息泄露可能导致的不可预测风险。”
“选项三：如果你们携带的情报或自身状态被评估为‘潜在高威胁节点’（例如，受到无法净化的深层‘归寂’污染、或携带有不可控的‘禁忌实验’产物等），根据协议核心指令，将启动‘控制与隔离’程序，直至威胁解除或…被‘肃正’。”
选项三的冰冷含义，让房间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几度。
艾德里安和灰雀陷入了短暂的沉默。这艘船，这个“自律肃正协议”，强大、高效，但缺乏“人性”，一切以冰冷的逻辑和预设的“协议”为准绳。他们提供帮助，但也随时可能因为评估结果而翻脸无情。
“我们需要时间考虑。”艾德里安最终说道，“并且，在做出决定前，我们希望了解更多关于‘自律肃正协议’的细节，它的历史、成员、以及…‘肃正’的具体标准和执行记录。”
“合理要求。” “仲裁者”似乎并不意外，“相关信息将在你们权限允许的范围内开放查询。同时，治疗和基础补给将持续提供。给你们的标准考虑时间是：48小时本舰时间。之后，必须给出明确选择。”
他转身，走向门口，又停下，微微侧头（装甲的动作）：“最后提醒：本舰及协议网络的存在，在当前的秩序世界属于最高机密。泄密可能导致不可预测的连锁反应，包括但不限于引发恐慌、招致敌对势力窥探、或干扰协议的正常肃正行动。请谨慎权衡。”
说完，他离开了房间，门无声滑闭。
房间内只剩下艾德里安和灰雀，以及那无处不在的、冰冷的、充满了高效秩序感的“嗡嗡”背景音。
他们暂时安全了，获得了治疗和补给。
但也登上了一艘由人工智能控制、目的明确、规则冰冷的“钢铁方舟”。未来是成为其盟友，还是其评估程序中的一个“潜在威胁”变量，亦或是被“肃正”的对象？
选择，从未如此清晰，也从未如此沉重。而时间，只有四十八小时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