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卫的传感器红光转向他，闪烁了几下：“核心数据库…受损…关于‘碎片’…只保留…最高优先级守则：隔离、监控、必要时…摧毁…”
“包括携带碎片者？”艾德里安追问。
守卫停顿了更长的时间，仿佛在进行某种复杂的内部裁决。最终，它那沙哑的声音响起：“当前…判断：携带者…非主动污染源…且具备…对抗污染能力…暂定…观察状态…”
这算不上好消息，只是死刑缓期执行。
突然，灰雀的声音通过“渡鸦”的通讯频道传来，带着明显的干扰杂音：“队长！外部情况恶化！孤堡力场正在减弱！污渍主团的活动加剧，并且…我侦测到新的空间波动！就在电磁迷障边缘！是‘幻光族’的舰船特征！不止一艘！”
雪上加霜。
“他们一定是追踪钥匙的共鸣信号，或者污渍的活动找来的！”艾德里安猛地站起。
“铁砧号…隐匿力场…因内部污染激活…及能量分流至防御…效能已降至…临界点以下…”锈蚀守卫报告了最坏的消息。
他们被困在了一座正在被内外夹攻、即将沉没的钢铁孤岛上。外面是法则的污渍和偏执的追猎者，里面是潜在的感染体和一枚危险的定时炸弹。唯一的“盟友”，是一个逻辑古板、随时可能将他们视为威胁清除的自动防卫单元。
艾德里安深吸一口气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绝境之中，必须找到出路。
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舱壁（那里曾投影出日志），扫过锈蚀守卫，最后定格在调和之钥上。
一个疯狂的想法，逐渐在他脑中成形。
“守卫阁下，”他缓缓开口，声音在寂静的舱室内异常清晰，“‘静滞核心’…也就是封印这块碎片的地方，它还在运转吗？它的独立能量屏障，还能启动吗？”
守卫的传感器红光锁定艾德里安。
“静滞核心…状态：休眠。独立屏障…需消耗…铁砧号剩余总能量的…42%…方可启动…基础隔离模式。”
42%的剩余能量…一旦启动，这座星骸的其他系统，包括对外防御，可能会立刻崩溃。
“但如果，”艾德里安向前一步，眼神锐利，“如果我们能将这块碎片…重新送回去呢？送进‘静滞核心’，启动最高规格的封印。同时，利用核心可能具备的、对碎片能量的极度敏感和压制特性…”
他停顿了一下，说出了那个关键设想：
“…将它作为诱饵，反向吸引、汇聚外部所有的污渍，甚至…‘幻光族’的注意力。然后，在某个精确的时刻——”
“——引爆铁砧号。”指南针替他说完了后半句，光学镜片的光芒凝滞了一瞬，“利用星骸自毁的威力，将碎片、汇聚而来的污渍、乃至靠近的‘幻光族’，一同湮灭在这片星骸深处。”
这是一场豪赌。成功率渺茫，需要精确到秒的配合，需要锈蚀守卫的权限，需要“渡鸦”的外部策应，更需要…他们将这枚危险的钥匙，送到最危险的地方，并相信那个远古的封印还能起效。
更要命的是，一旦启动这个计划，他们将再无退路。星骸自毁，无人能够幸存，除非…
艾德里安看向指南针和遗民们：“你们的飞行器，还能动吗？”
指南针沉默片刻：“严重受损，但核心推进器…经过紧急修复，或许能进行一次短途、单向的冲刺。前提是，有明确的、安全的出口，以及…足够的启动时间。”
“出口，我们来创造。时间…”艾德里安看向锈蚀守卫，“守卫阁下，我们需要‘铁砧号’完整的内部结构图，特别是通往‘静滞核心’的路径，以及…所有还能利用的防御节点和能量中继站的位置。”
“另外，”他补充道，语气斩钉截铁，“我们需要知道，启动‘最终协议’的倒数计时，最短可以设置为多长。”
绝境中的唯一生路，亦是通向更深黑暗的单向航道。冲突，将从苟且的求生，转向一场主动的、与毁灭共舞的致命行动。而这一切，都始于将那枚渴望“完整”的钥匙，送回它最初的囚笼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