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任务期限?”
“无限期,直至任务完成,或确认无法完成,或…小队失去联系超过七十二小时。”‘脉络’的回答冰冷。
艾德里安沉默片刻。“第二部分指令呢?关于…我个人的状态?”
“你体内的污染,既是最危险的弱点,也可能是…独特的情报源。”‘脉络’的光核转向艾德里安,“第二部分指令:允许并鼓励你在任务过程中,在可控前提下,有限度地‘激活’或‘感受’体内污染,记录其与外部高维能量源(如其他碎片、异常区域)的共鸣反应。这些数据对理解污染本质、预测‘基座’活动至关重要。”
艾德里安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柱升起。这意味着,他需要主动去接触、去诱发那潜伏在他体内的恐怖之物,将自己作为探测器,甚至…诱饵。
“这是命令,还是建议?”
“这是基于当前危机态势,由最高指挥部批准的必要风险决策。”‘脉络’的回答毫无转圜余地,“‘神经抑制项圈’和‘屏蔽凝胶’将随行,你可以在必要时加强或减弱抑制。但数据收集的优先级,高于你个人的…舒适度与安全边际。”
艾德里安闭上了眼睛。他明白了。在宇宙级的灾难面前,个体的命运和感受,微不足道。他,以及他的小队,已经成为棋盘上的棋子,被推向最危险的区域,去执行一场胜负未知、代价惨烈的侦察与迟滞作战。
“我的队员们知道吗?”
“指南针已获知任务概要。具体细节及你的特殊…‘角色’,由你自行决定告知程度。建议:在保证行动效率和内部稳定的前提下,适当透明。”
适当透明…艾德里安苦笑。告诉他们,他们的队长不仅是个伤员,还是个随时可能失控、主动吸引敌人的污染源?
“我们何时出发?”
“维修与补给预计在六标准时后完成。你们有四小时的休整与任务简报时间。”
“脉络”的光影开始淡化,最后说道:“艾德里安队长,协议感谢你们的牺牲与付出。愿秩序之光,指引前路。” 这句程式化的祝福,在此刻听起来空洞而残酷。
艾德里安独自站在巨大的星图前,看着那条标注了他们未来(或许是末路)的虚线。那一个个被点亮的坐标,如同黑暗宇宙中悄然睁开的、充满恶意的眼睛,正等待着他们的到来。
他摸了摸脖子上的项圈,感受着其下脉搏的跳动,以及更深层那股被压抑的冰冷悸动。
追猎已经开始。而他们,既是猎人,也是猎物,更是被投入黑暗深潭、试图测量其深度的探针。
转身离开分析室时,艾德里安的步伐异常沉重。他需要去见他的队员们,去宣布这个无异于赴死的任务,去看着他们眼中可能出现的恐惧、决绝,或…信任。
而在那之前,他需要独自消化这最终的裁决,将这沉甸甸的命运,扛在自己早已伤痕累累的肩上。
星图上的血迹已经滴落,通往深渊的航道已然划定。名为“深渊回声”的小队,即将踏上一条没有归途的旅程,去直面那撕裂宇宙根基的“饥饿”,以及所有被其吸引而来的疯狂。
真正的冲突,不再是生存,而是主动踏入风暴中心,在自身被吞噬之前,为后方尚未知晓真相的世界,争取一线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