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真是…感人的牺牲…”血傩那冰冷而戏谑的声音打破了死寂的悲伤。她悬浮在半空,黑伞缓缓旋转,黑洞般的眼眸饶有兴致地看着下方生离死别的一幕,猩红的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。
“可惜…只是徒劳…”她的目光转向被金色锁链封印、暂时沉寂的戮神断剑,眼中闪过一丝贪婪,“这柄剑…终究…是我的…”
她缓缓抬起那只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,对着被阮桀紧握在手中、被封印的戮神断剑,隔空一抓!
嗡!
一股比之前更加精纯、更加庞大的冥土死气,如同黑色的巨蟒,瞬间缠绕向戮神断剑!同时,一股强大的、带着绝对剥夺意志的吸力爆发!
“呃!”阮桀只觉得手中一空!那股吸力强大到无法抗拒,戮神断剑瞬间脱手,被那条黑色死气巨蟒卷住,朝着血傩飞去!
“不!!”阮桀目眦欲裂,挣扎着想要扑上去抢夺!那是玉树用命换来的暂时封印!绝不能落在血傩手中!
然而,他刚刚爆发过血脉,又经历了戮神反噬和玉树濒死的巨大打击,身体早已虚弱不堪,刚一动,便重重摔倒在雪地中。
黑色的死气巨蟒卷着被金色锁链缠绕的戮神断剑,飞到了血傩面前。她伸出苍白的手指,轻轻拂过冰冷的剑身,指尖在剑格处那被玉树精血浸染、散发着温润金红光泽的玄鸟图腾上停留了一瞬,黑洞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隐晦的、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,随即被更深的冰冷和贪婪取代。
“封印…很精妙…可惜…”血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屑,“以命为引…终究…脆弱…”
她另一只手轻轻按在伞柄上,一股更加深邃、仿佛源自冥土本源的黑暗能量注入黑伞。伞面之上,那些诡异的暗红色符文瞬间亮起,散发出妖异的光芒。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红光束,如同毒蛇的獠牙,从伞尖射出,精准地轰击在戮神断剑剑格处的玄鸟图腾上!
嗤啦——!!!
如同烧红的烙铁按上冰雪!玉树精血所化的金色封印锁链在接触到暗红光束的瞬间,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!那温润的金红光泽被污秽的暗红疯狂侵蚀、污染!封印锁链剧烈闪烁、扭曲,最终“啪”的一声脆响,彻底崩断、消散!
嗡!!!
戮神断剑发出一声凶戾的嗡鸣!被暂时压制的黑红光芒再次爆发!剑身上的暗红血纹重新亮起,如同流淌的岩浆!一股更加狂暴、更加凶戾、且沾染了血傩冥土死气的毁灭气息轰然扩散!剑格处的玄鸟图腾再次被暗红的血纹缠绕、覆盖,变得狰狞而扭曲!
封印…破了!
血傩满意地看着手中重获“自由”、凶威更盛的戮神断剑,猩红的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她黑洞般的眼眸扫过下方绝望的阮桀和奄奄一息的玉树,如同在看两只微不足道的蝼蚁。
“玄鸟血脉…成长太慢…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残忍的期待,“待你…真正成熟…吾再来…收割…”
“至于这柄剑…”她轻轻抚摸着冰冷的剑身,黑洞般的眼眸望向昆仑群山深处,那铅灰色的、低垂的天穹,“是时候…去会一会…昆仑墟的…老朋友了…”
话音落下,巨大的黑伞虚影缓缓转动。血傩的身影连同那柄凶威滔天的戮神断剑,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,在翻滚的灰雾中迅速变淡、消失。那笼罩天地的恐怖威压也随之消散,只留下凛冽的寒风和一片死寂的雪原。
劫后余生的冰冷,比死亡更令人窒息。
阮桀跪在雪地中,紧紧抱着玉树冰冷僵硬的身体,感受着她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般微弱地摇曳。玄鸟之泪滚落在雪中,光芒微弱。戮神被夺走的愤怒、玉树濒死的绝望、以及自身弱小带来的无力感,如同三座冰山,将他彻底冻结。
青黛拖着受伤的身体走到阮桀身边,看着玉树心口那致命的伤口和惨白的脸,眼中充满了悲伤。她蹲下身,颤抖着手指探了探玉树的鼻息,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,脉搏也几近于无。
“还有…还有一丝微弱的生机…”青黛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,“玄鸟之泪…护住了她最后一点心脉…但…太微弱了…随时可能…”
一丝生机?!
这如同黑暗深渊中骤然亮起的一丝微光!瞬间点燃了阮桀死灰般的眼眸!
“救她!求求你!青黛姑娘!救救她!!”阮桀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,眼中爆发出骇人的光芒,死死抓住青黛的手臂,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,“无论什么代价!无论要我做什么!救她!!”
青黛看着阮桀眼中近乎疯狂的执着,又看了看玉树心口那致命的创伤和玄鸟之泪微弱的守护之光,一个极其危险、几乎不可能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。她猛地看向手中那枚青翠的翎羽令牌——此刻,令牌正微微地震动着,散发出前所未有的柔和青光!令牌的尖端,坚定地指向昆仑群山深处,某个被冰雪覆盖、隐约可见古老建筑轮廓的方向!
“昆仑墟…灵枢…西王母道场…”青黛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的决绝,“传说中…那里有能活死人、肉白骨的…‘瑶池圣泉’!这是…唯一的希望了!”
她指着令牌指引的方向,那是一片被巨大冰川环绕、隐藏在云雾之中的古老殿宇群,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,也能感受到其中散发出的浩瀚、古老而神圣的气息!
“但是…血傩…她带着戮神剑…也去了那里…”青黛的声音充满了忧虑,“前路…比战场…更加凶险…”
阮桀顺着青黛手指的方向望去。巍峨的昆仑神山如同沉默的巨人,守护着那片云雾缭绕的古老殿宇。血傩带着戮神剑的阴影,如同巨大的阴霾笼罩其上。
他低下头,看着怀中玉树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,感受着她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呼吸。眉心的血契传来一丝微弱的、如同冰原下潜流的生命脉动。
他轻轻擦去玉树脸颊上冻结的泪痕,小心翼翼地将她冰冷僵硬的身体背起,用尽最后的力气固定好。然后,他弯腰捡起雪地中那枚光芒微弱的玄鸟之泪,紧紧握在手心,温润的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力量。
最后,他抬起头,望向那云雾缭绕、危机四伏的昆仑深处。眼神中没有了绝望,没有了疯狂,只剩下一种沉淀到极致的、如同昆仑玄冰般的冰冷与决绝。
“走。”阮桀的声音异常平静,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意志,在凛冽的寒风中清晰响起,“去昆仑墟。去瑶池。”
“无论挡在前面的是血傩…还是…”
“谁敢拦我救她…”
“我就…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自己右臂上那如同丑陋疤痕般、黯淡却依旧存在的青黑色血纹,声音如同万载寒冰,一字一句地砸落在冰冷的雪原上:
“戮了谁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