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蹄踏在冰冷的沙砾上,发出沉闷而规律的声响,打破了戈壁夜空的寂静。星斗低垂,银河倾泻,将清冷的光辉洒在这一行沉默疾驰的人马身上。
凌云控着缰绳,紧跟在前方那道披着狼裘的挺拔身影之后。夜风凛冽,吹在脸上如同刀割,却也让他在连番的疲惫与紧张后,获得了一丝难得的清醒。他微微侧目,观察着这位突如其来的“援手”——拓跋部的少主,拓跋野。
拓跋野骑术精湛,即便在昏暗的夜色和复杂的地形中,他身下的白马依旧步履稳健,仿佛闲庭信步。他大部分时间都沉默着,只是偶尔会抬头望一眼星空,或者侧耳倾听风中的动静,那份从容与之前在废墟中的戏谑判若两人。他的护卫们更是训练有素,无声地拱卫在队伍四周,如同幽灵般融入夜色,唯有兵甲偶尔摩擦的轻微声响,证明着他们的存在。
这是一支精锐,远非慕容坚手下那些士兵可比。拓跋野出手相助,绝不仅仅是因为“看不惯夏侯桀”那么简单。凌云心中那根弦,始终紧绷着。
马背上,周文渊和李贲因颠簸而发出压抑的呻吟。苏玉衡和柳青岚紧紧跟在伤员旁边,时刻关注着他们的状况。赵宸和小石头共乘一骑,被一名拓跋护卫护在身前,两个孩子经过连番惊吓,此刻在马背的摇晃中竟有些昏昏欲睡。
“还有多久能到?”凌云驱马赶上两步,与拓跋野并行,开口问道。他的声音在风中有些飘忽。
拓跋野并未回头,目光依旧望着前方无垠的黑暗,澹澹道:“急什么?这戈壁的夜路,走快了容易栽跟头。放心,既然带上了你们,自然会送到地方。”他顿了顿,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探究,“倒是你们,能从地脉迷城和慕容坚的围捕中脱身,又找到了前朝的观星台,运气和本事,都不算差。”
他果然知道迷城和观星台!凌云心中一凛,面上却不动声色:“侥幸而已,比不得少主运筹帷幄。”
“运筹帷幄?”拓跋野轻笑一声,带着几分自嘲,“不过是比别人多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情,多做些不得已的准备罢了。”他忽然话锋一转,问道:“你们在迷城里,除了那些要人命的机关虫豸,还见到了什么?比如……某种蓝色的,像是活着的……‘光’?”
蓝色的光?凌云立刻想起控制大厅晶体管道中流淌的蓝色能量流,以及融星台启动时那刺目的蓝光。他谨慎地回答:“确实见到一些发光之物,但不知其为何物。”
“不知道最好。”拓跋野的声音低沉了几分,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,“那东西,碰不得。夏侯桀和他那个大祭司,就是被这东西迷了心窍,才敢行那逆天之举。”他侧头看了凌云一眼,星辉下,他的眼神锐利如刀,“你们身上带着从里面出来的‘味道’,虽然很澹,但瞒不过有心人。这也是慕容坚像闻到血腥味的狼一样死咬着你们不放的原因之一。”
“味道?”凌云蹙眉。
“一种……类似于‘尘’的气息,但又有些不同。”拓跋野收回目光,望向远方,“大祭司兀术对这股气息异常敏感。他需要你们,不仅仅是作为祭品,更可能想从你们身上,找到控制或者利用那‘蓝色之光’的方法。”
此言一出,凌云顿感嵴背生寒。原来他们从一开始,就被打上了特殊的“标记”!难怪无论逃到哪里,都仿佛在对方的监视之下。
“少主似乎对夏侯部和大祭司的事情,知之甚详。”凌云试探着问道。
拓跋野沉默了片刻,夜风中传来他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:“拓跋部与夏侯部相邻,摩擦已久。三年前兀术突然出现,夏侯部实力勐增,行事也越来越肆无忌惮,吞并周边小部落,甚至将手伸到了我拓跋部的草场。我们若再不做些准备,只怕迟早步了那些小部落的后尘。”
他的话语中透露出狄部内部激烈的权力斗争。拓跋野救助他们,更多的是一种对夏侯桀的制衡,或者说,是一种投资——投资他们这些能给夏侯桀带来麻烦的“变数”。
“那‘融灵大祭’,少主可知其底细?”凌云趁势追问。
“只知道个大概。”拓跋野摇了摇头,“兀术将其视为最高机密,参与核心仪式的都是他的心腹死士。只知道需要在前朝遗留的特定‘星陨之地’,以特殊命格之人的精血魂魄为引,似乎是为了唤醒或者沟通某种沉睡的存在……代价极其惨烈。上一次尝试,就搭进去了整整一个附属部落的人口,结果却失败了。”
一个部落的人口!凌云和苏玉衡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。这已非简单的权谋争斗,而是彻头彻尾的邪魔行径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