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轰隆隆——!”
身后的崩塌声如同巨兽垂死的哀嚎,紧追不舍。碎石如雨,烟尘弥漫,充斥着狭窄的通道。苏玉衡和阿箐拼尽全力,拖拽着昏迷不醒的凌云,在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倾斜缝隙中拼命向上攀爬。凌云的身体沉重无比,毫无知觉,每一次拖拽都让苏玉衡手臂酸麻,让阿箐的小脸憋得通红,但她们不敢有丝毫停歇。头顶不断有沙土和小石块落下,打在她们头上、肩上,通道在持续的地震中不住颤抖,仿佛随时会彻底合拢,将三人永远埋葬。
“苏姐姐……我……我没力气了……”阿箐带着哭腔,她的手臂早已磨破,细小的伤口混着沙土,火辣辣地疼。
“不能停!阿箐,抓住我的手!”苏玉衡自己也已到了极限,脚踝的旧伤在剧烈活动中再次传来钻心的刺痛,但她咬紧牙关,一手死死拽着凌云腋下的衣物,另一只手回身抓住阿箐的手腕,用尽最后的气力,向上猛地一拉!三人又向上蹭了一小段距离。
就在她们力竭之际,前方忽然透进一丝微弱的天光!还有……流动的空气!
出口!就在前面不远处!
希望如同强心剂,注入了即将枯竭的身体。两人不知从哪里又生出一股力气,连拖带拽,终于将凌云从那狭窄得令人窒息的缝隙中拖了出来,三人滚作一团,瘫倒在坚硬而滚烫的地面上。
头顶,是久违的、虽然依旧昏黄却无比广阔的天空。身后,是仍在传来沉闷轰鸣、不断向下塌陷的沙地——观星塔所在的巨大空洞,正在被流沙和崩落的岩层迅速掩埋。
他们逃出来了。从那个即将成为坟墓的地下世界。
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淹没了苏玉衡和阿箐,两人躺在地上,胸膛剧烈起伏,连手指都不想再动一下。沙地的灼热透过单薄的衣物传来,却让人感到一种异样的真实——他们还活着。
但这份庆幸只持续了短短几息。苏玉衡猛地挣扎坐起,扑到凌云身边。他依旧昏迷不醒,脸色苍白如纸,嘴唇干裂发紫,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。胸前被简单包扎过的伤口再次崩裂,鲜血将周围的沙地染成暗红色,更可怕的是,他裸露的皮肤下,那些混乱能量窜动留下的青黑色痕迹并未完全消失,反而像是有生命的藤蔓,在他脖颈和手臂的血管附近若隐若现,显得诡异而危险。
“水……我们需要水,还有药……”苏玉衡的声音沙哑干涩,她环顾四周,心顿时沉了下去。
他们身处一片陌生的沙丘地带。烈日当空,热浪扭曲着视线,四周除了连绵的黄沙和零星被风蚀得奇形怪状的岩石,看不到任何绿洲或水源的迹象。身后的塌陷区域还在扩大,扬起的沙尘遮天蔽日,也阻断了他来时的路。更重要的是,她随身携带的草药和仅剩的“阳泉精粹”早已在之前的奔逃中消耗殆尽。
阿箐也爬了过来,看到凌云的模样,眼泪又涌了出来:“凌云哥哥……他会不会……”
“他不会死!”苏玉衡打断她,语气斩钉截铁,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。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作为一名医者,越是危急越不能慌乱。她再次仔细检查凌云的伤势:外伤虽重,但并非即刻致命;真正的危险在于体内残存的狂暴能量和严重的内腑震伤,加上失血过多和脱水。
她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里衣下摆,重新为凌云包扎胸前的伤口,尽量止血。然后,她示意阿箐帮忙,将凌云挪到一块巨大岩石投下的狭窄阴影里,避免阳光直射加剧脱水。
“阿箐,你看着凌云,我去附近看看,能不能找到水或者有用的草药。”苏玉衡站起身,眼前却一阵发黑,差点摔倒。她自己也几乎到了极限,脚踝肿痛,浑身脱力。
“苏姐姐,你休息,我去!”阿箐连忙扶住她,小脸上虽然还有泪痕,眼神却变得坚强,“我从小在山谷里跑,认得一些沙漠里找水的法子,也知道几种能在这种地方活的草药!”
苏玉衡看着阿箐,心中不忍,但也知道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。阿箐虽然年纪小,但野外生存的经验确实比她要强。“好,但你千万不要走远,就在视线范围内,有任何不对立刻回来!注意流沙和蝎子!”
“嗯!”阿箐用力点头,赤着脚(她的鞋子早已不知丢在何处),像只灵敏的小沙鼠,开始在周围的沙丘和岩石间小心搜寻起来。
苏玉衡守在凌云身边,不断用湿润的布条(仅有的些许唾沫和汗水)擦拭他干裂的嘴唇和滚烫的额头,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。地脉的动荡似乎平息了许多,大地不再剧烈震颤,只有远处塌陷区传来的沉闷声响渐渐减弱。天空虽然依旧昏黄,但那种令人心悸的能量躁动感消失了。岳钧前辈和凌云他们的牺牲,似乎真的暂时稳定了局面,将“墨源”重新压回了地底深处。
但这暂时的平静,是以何等惨重的代价换来的?观星塔倾覆,古老的封印设施尽毁,地脉网络残破不堪。而凌云……苏玉衡看着昏迷中仍因痛苦而微微蹙眉的凌云,心如刀绞。他能撑过来吗?就算侥幸活下来,体内那些残留的能量反噬,又会对他造成怎样永久性的伤害?
约莫半个时辰后,阿箐带着一小捧东西回来了。她的小手被沙石划破了好几处,但眼睛亮晶晶的:“苏姐姐!我找到了一点这个!”她摊开手掌,里面是几段灰褐色、看起来干巴巴的根茎,还有几片厚实多汁的肉质叶片。“这是‘沙地萎’,根茎嚼着有点水,叶子也能敷伤。我还看到那边岩石缝下面有点湿沙,挖了好久,才接到这么一点点水。”她另一个手心里,捧着用大片树叶小心折成的小碗,里面只有浅浅一层浑浊的泥水。
这点水和草药,对于凌云的重伤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,但此刻无疑是雪中送炭。苏玉衡心中感激,连忙接过,先将那点泥水用布条过滤了几遍,然后极其小心地、一点一点地润湿凌云的嘴唇,试图让他咽下一些。又将“沙地萎”的根茎嚼烂,挤出些许汁液滴入他口中。肉质叶片则捣碎,敷在他伤口周围和那些能量淤积明显的皮肤上,聊作清凉镇痛之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