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名侨民的身体重重砸在城下青石板上,发出闷雷般的声响,鲜血顺着石板的纹路四下漫开,在早春的寒风中凝结成一朵凄厉的红梅。
城墙上的日军士兵被这同归于尽的决绝震得齐齐一愣,架在侨民脖子上的刀身微微颤抖,有个新兵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;
城下的大华军阵列里,先是死一般的寂静,连海风掠过盔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,随即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——“报仇!报仇!”。
连发火铳的枪口齐刷刷指向城墙,枪托撞击冻土的声音如惊雷滚过,震得脚下的土地都在发麻。
宋柏的手紧紧攥着“破虏刀”的鲨鱼皮刀柄,多年征战留下的老茧几乎都要嵌进刀纹里,指缝间渗出的血丝与刀柄上的铜饰融为一体。
他眯起眼,借着晨光看清了城墙上被押着的侨民,抱着孩子的妇人衣襟被撕开,露出肩头的淤青;
白发苍苍的老者被反绑着双手,脊梁骨被打断般佝偻着;
还有几个浑身是伤的少年工匠,脸上的血痂下还留着烙铁烫伤的印记,他们的衣衫上都沾着发黑的血渍,显然已在日军手里受了数日夜的折磨。
龟田太郎的笑声从城墙上飘下来,像破锣般刺耳,带着病态的疯狂:“宋柏,看到了吗?再不退兵,这些华国人的狗命,全得陪我一起烂在这江户城里!”
“你以为凭几条人命就能要挟我大华?”宋柏的声音透过传令兵的铜号角传遍战场,每个字都带着冰碴子。
“倭寇在长崎侨民区烧杀抢掠时,怎么没想过今日?那些被你们钉在木桩上的孩童,那些被你们活活烧死的老人,他们的冤魂都在看着!”
“我告诉你,今日这江户城,我必破;你欠的血债,我必讨!”
“但我大华军行的是仁义之师,不伤及无辜,城上若有日军士兵愿放下武器,或能救下被困侨民,既往不咎!”
他话音刚落,便对身边的副将吴三贵使了个眼色,吴三贵立刻会意,抬手抹去脸上的风霜,带着两百名擅长攀爬的“夜不收”悄悄绕向城墙西侧的排水暗道。
那是收买的日本渔民冒着灭门之险标注的薄弱点,暗道窄小却直通城内军械库,是破城的关键。
龟田太郎显然没把宋柏的话放在心上,他猛地抽出腰间的武士刀,刀身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冷光,对着城墙上的日军嘶吼:
“都给我听着!大日本武士的荣耀,绝不能毁在华国人手里!大华军破城之日,就是咱们玉碎之时!杀一个华国人够本,杀两个赚一个,让他们看看咱们的血性!”
话音未落,他就一把揪住身边侨民老者的头发,刀刃贴着老人的脖颈划过,老人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最后的怒火,张口咬向龟田太郎的手腕,却被他狠狠一脚踹翻,随即一刀劈下。
老人的头颅滚落在城垛上,眼睛还圆睁着,望向东南方大华的方向,嘴角似乎还残留着咒骂的痕迹。
“开火!给我把这狗贼的城墙炸塌!”宋柏怒喝一声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却死死咬着牙不让它落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