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没事,我刚到。”林守拙打量她一眼,“苏总今天这打扮,差点没认出来。”
“私下场合,别叫苏总。”苏瑶学着他上次的语气,笑了,“走吧,进去看看。听说这次市集有不少稀有品种,还有几个国外的园艺师来参展。”
两人并肩走进市集。初夏的阳光透过树荫洒下来,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植物的清香。摊位沿着江边步道一字排开,从常见的多肉、月季,到稀有的食虫植物、空气凤梨,应有尽有。
“这盆捕蝇草不错。”林守拙在一个摊位前停下,“夹子大,颜色鲜艳,养得挺好。”
摊主是个戴草帽的大爷,闻言抬头:“小伙子识货啊!我这都是自己杂交的品种,市面上买不到。”
“确实。”林守拙蹲下身仔细看了看,“这个血红色的是用‘戴瑞安娜’和‘红龙’杂交的吧?颜色比亲本都深。”
大爷眼睛一亮:“行家啊!来来来,看看这盆,我最得意的作品——”
苏瑶站在一旁,看着林守拙和摊主聊得热火朝天,嘴角不自觉扬起。这样的林守拙,专注、专业、眼里有光,和平时那个懒洋洋的花店老板判若两人。
逛了半个多小时,林守拙手里已经提了几盆战利品——一盆稀有的“墨龟”多肉,一株迷你猪笼草,还有几包品质不错的园艺土。
“你买这么多,店里放得下吗?”苏瑶问。
“放得下,我后院的架子还空着一半呢。”林守拙心情很好,“而且这些品种可以丰富店里的品类。对了,你要不要也买几盆?我帮你挑。”
“好啊。”苏瑶点头,“办公室里那盆银叶树长得很好,我想再买几盆别的,放在会议室和休息区。”
“那我推荐这个——”林守拙把她带到另一个摊位,“‘雪花葛’,耐阴好养,叶片上的白斑像雪花,有净化空气的效果。还有这盆‘心叶蔓绿绒’,叶片是心形的,适合放休息室,看着心情好。”
苏瑶看着他认真推荐的样子,忽然问:“林守拙,你有没有想过……扩大规模?”
“什么规模?”
“你的园艺店。”苏瑶说,“以你的技术,如果扩大培育规模,开个小型植物园或者培育基地,肯定能做得很大。我可以投资。”
林守拙笑了:“谢了,但我没那个野心。现在这样挺好,店不大,客人不多,每天种种花、喝喝茶,偶尔帮人解决点小问题。开大了,麻烦就多了。”
“你倒是看得开。”苏瑶也笑了,“不过也是,人各有志。我就做不到你这种佛系,公司一堆事等着我处理,想停都停不下来。”
“所以你是苏总,我是林老板。”林守拙把挑好的两盆植物递给摊主打包,“各得其所。”
正说着,苏瑶的手机响了。她看了眼来电显示,眉头微皱:“抱歉,接个电话。”
她走到旁边接电话,林守拙继续逛摊位。这个市集确实有不少好东西,他又淘到一株形态奇特的空气凤梨,像一团绿色的火焰。
几分钟后,苏瑶回来了,脸色不太好看。
“怎么了?”林守拙问。
“赵天宇那边有新动作。”苏瑶压低声音,“他联合了几家建材供应商,对青云科技正在进行的几个项目进行原材料封锁。虽然我能找到替代供应商,但成本要上浮20%。”
“商业手段?”
“嗯,正大光明的商业竞争。”苏瑶冷笑,“看来上次的教训让他学乖了,不敢再用那些歪门邪道。但用这种手段,我也不是没办法应对。”
林守拙看着她眼中闪过的斗志,忽然觉得,这样的苏瑶很有魅力——不屈服,不服输,在困境中依然能保持清醒和锋芒。
“需要帮忙吗?”他问。
“暂时不用。”苏瑶摇头,“商业上的事,我自己能处理。不过……”
她顿了顿,看着林守拙:“如果赵天宇又用那些‘特殊手段’,可能需要你帮忙镇场子。”
“随时。”林守拙简单回答。
两人又逛了一会儿,买了些园艺工具和肥料。中午在江边的一家餐厅吃了简餐,然后各自分开——苏瑶要回公司处理供应商的事,林守拙则要回店里准备下午和陆知行的见面。
分别时,苏瑶忽然说:“林守拙,谢谢你。”
“谢什么?”
“谢谢你……让我知道,这世上还有你这样的人。”苏瑶笑了笑,“让我觉得,不是所有事都要靠算计和争斗才能解决。有时候,简单点也挺好。”
林守拙看着她,点点头:“你也让我知道,这世上还有你这样的人——明明可以走捷径,却偏要凭本事。”
两人相视一笑。
阳光很好,江风微凉。
这一刻,他们都觉得,认识对方,是件不错的事。
---
下午两点五十,林守拙回到店里。
他把从市集买来的植物安置好,给它们浇了定根水,然后泡了壶茶,等陆知行到来。
三点整,店门被推开。
陆知行准时出现,手里拎着个公文包,表情严肃。
“陆教授,请坐。”林守拙指了指柜台前的椅子,“喝茶吗?”
“谢谢。”陆知行坐下,从公文包里拿出那份《江城异物志》的复印件,“林先生,我查到了璇光木的详细记载。我想,我们现在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。”
林守拙给他倒了杯茶,然后拿起那份复印件看了看。
“古籍记载,有意思。”他放下复印件,“所以陆教授认为,我店里的银叶植物,就是这上面说的璇光木?”
“我认为是。”陆知行推了推眼镜,“而且我认为,您手里有真正的原种,不是那截焦枝退化后的后代。所以我想请教您,这些植物,您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?”
林守拙喝了口茶,缓缓开口:“陆教授,我上次讲《画皮》的故事,看来您没听懂。”
“我听懂了。”陆知行认真地说,“但学术研究的意义,就在于探索未知。即使有风险,也值得一试。”
“那如果我告诉你真相,你可能会被卷进一些……你无法理解也无法控制的麻烦里呢?”林守拙问。
“我愿意承担这个风险。”陆知行毫不退缩。
林守拙看了他很久,最后叹了口气。
“好吧。”他说,“但我只讲一部分。听完之后,你不能再深究,也不能对外公开。能做到吗?”
陆知行犹豫了一下,点头:“能做到。”
林守拙放下茶杯,看着窗外。
阳光透过玻璃,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他开始讲述一个半真半假的故事——关于一个古老的园艺世家,关于世代相传的培育技术,关于某些在深山中发现的特殊植物种子,以及这些种子如何在现代都市中生根发芽。
他讲得很慢,很细致,听起来合情合理。
陆知行听得认真,时不时记录。
但不知为何,他总觉得,林守拙讲述的这些,只是冰山的一角。
真正的真相,可能远比这更惊人。
窗外,几只麻雀落在枝头,好奇地探头探脑。
店内,一个教授在记录,一个神明在讲述。
阳光依旧很好。
但某些暗处的存在,已经按捺不住了。
比如……
店门外不远处,一辆黑色轿车里,许明远放下望远镜,对副驾驶上的助理小李说:
“记录好了吗?”
“记录好了,许总。”小李看着平板上的数据,“目标与两名女性、一名男性有密切接触。其中那个男性是江城大学的教授陆知行,研究方向是民俗文化。需要深入调查吗?”
“查。”许明远眯起眼睛,“还有,通知总部,璇光木的持有者已经确定。申请下一步行动指示。”
“是。”
轿车缓缓驶离。
而园艺店里,林守拙的讲述还在继续。
他不知道,也不在乎。
因为对他来说,这些都只是退休生活中的小插曲。
真正的麻烦?
还没来呢。
但只要来了……
他端起茶杯,喝了口茶。
眼神平静如水。
那就处理掉好了。
反正他这个人,最擅长的,就是解决问题。
无论是植物问题,还是……别的什么问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