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五章 红璃续命·万载约定
灵木界,世界树冠层深处。
一座由虬结古枝自然盘绕而成的翡翠宫殿悬浮于云海之上,殿外灵泉飞瀑,彩虹横跨,殿内生命气息浓郁如实质。夏衍盘膝坐于殿心碧玉台上,面前悬浮着两件承载他全部希望之物——
左边,拳头大小、翠绿欲滴的生命源液,如同液态的宇宙之心,每一次细微的脉动都引动殿内草木疯长、灵花瞬息开败轮回,磅礴造化生机让空间都泛起翡翠涟漪。
右边,云瑶残躯所化的焦黑枯木,被《九曲时空阵》的银色光茧包裹,勉强维持着最后一点真灵不灭,枯败死气与生命源液的生机形成刺眼对比。
“开始吧。”夏衍深吸一口气,灵木界浓郁的生命灵气涌入肺腑,抚平心绪。他双手缓缓抬起,左手五指虚张,对准生命源液,右手并指如剑,点向时空光茧。
寂灭为桥,生机引渡!
嗡——!
左掌心灰白色的寂灭漩涡无声旋转,一股精纯的归墟之力涌出,并非破坏,而是化作一道纤细却无比稳固的灰白桥梁,小心翼翼地探入生命源液那磅礴的生机海洋。霸道绝伦的造化生机本能地排斥这“终结”之力,翠绿光团剧烈震荡,似要爆发!夏衍额头瞬间渗出细汗,神魂之力催动到极致,寂灭之力化作最精微的“导管”,强行约束、引导!
嗤嗤嗤!
灰白桥梁在生命源液中艰难穿行,每前进一寸都承受着恐怖的压力,夏衍的圣躯微微颤抖,体表浮现细密的裂纹。但他眼神如亘古寒冰,寂灭道则运转不休,硬生生在狂暴生机中开辟出一条通道!
“引!”夏衍低喝,右手指尖一点微弱的金红光芒亮起——混沌创生之火!这蕴含他新生道则的火种,顺着寂灭之桥,如同一点微弱的火星,逆流而上,精准地没入生命源液的核心!
轰!
仿佛火星投入油海!生命源液核心处那代表纯粹造化的翠绿神光,在接触到混沌创生之火的瞬间,猛地一滞!两种同源却不同质的创生力量发生了奇妙的共鸣!霸道被抚平,排斥被消融!生命源液狂暴的气息迅速变得温和、驯服,如同找到了引领者!
成了!以自身混沌创生之火为引,调和灵族圣物!
夏衍不敢有丝毫松懈,神魂之力高度集中。他右手剑指牵引,那被混沌创生之火“安抚”过的、温和而精纯的生命造化洪流,顺着寂灭之桥,如同被驯服的星河,源源不断地流淌而出,跨越虚空,精准地注入包裹云瑶的银色时空光茧!
嗡——!
时空光茧接触到这股温和造化的瞬间,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银辉!光茧内,那截焦黑的枯木剧烈震颤!肉眼可见的,枯木表面焦黑如炭的表皮开始片片剥落,露出内里温润如玉、却布满无数裂痕的木质!
重塑道基!再造生机!
生命造化洪流如同最灵巧的工匠,又似最温柔的母亲。它冲刷着云瑶残躯内每一条崩断的经络,所过之处,焦黑化为玉质,裂痕被翠绿的能量流填充、弥合!它涌入干涸枯竭的识海,滋养着那微弱如风中残烛的真灵之火,使其迅速壮大、稳定!它深入道基最核心处,那因强行推算天机、承受反噬而破碎的“天机道种”,此刻在磅礴生机的包裹下,无数碎片被强行聚拢、粘合,重新凝聚成一颗布满玄奥星纹、却依旧布满细微裂痕的种子虚影!
咔…咔嚓…
枯木彻底崩解,化作飞灰消散!银光之中,一具完美无瑕、散发着温润玉光的女子胴体缓缓浮现。肌肤胜雪,黑发如瀑,正是云瑶!她双目紧闭,长长的睫毛在生命光辉的照耀下微微颤动,眉心一点银色的星芒印记缓缓旋转,散发出玄奥的天机波动。虽然气息依旧虚弱,但那股深入骨髓的枯败死气已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的是蓬勃的生机与稳固的道基!
夏衍心中巨石落地,持续输出的圣元都微微一滞。他立刻收敛心神,继续稳固引导。生命源液的洪流依旧磅礴,开始对云瑶进行更深层次的洗练与滋养,弥补百年时空冻结带来的损耗,夯实她因祸得福、被强行拓宽的潜力根基。
这一过程,持续了整整三年。
三年间,夏衍如同最精密的道则熔炉,寂灭与新生之力交替流转,维系着生命洪流的稳定输送。殿外,灵族感念恩德,每日皆有祭司吟唱生命赞歌,磅礴的信仰之力汇聚成翠绿的光雨洒落殿中,无声地加持着这场生命的奇迹。
终于,当最后一缕翠绿洪流融入云瑶体内,她眉心那点星芒印记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银辉!
轰——!
一股强大而玄奥的气息从她身上冲天而起!殿顶的翡翠穹顶无声洞开,露出外界浩瀚的七彩霞光天穹!只见霞光深处,无数虚幻的星辰轨迹凭空浮现,纵横交错,勾勒出一幅覆盖小半个灵木界的巨大星图!星图缓缓旋转,洒下清冷而智慧的星辉,将云瑶笼罩其中!
天机显化!道则共鸣!
云瑶悬浮于星图中心,紧闭的双眸猛地睁开!眼底深处,仿佛有亿万星辰生灭推演,一条条命运的丝线在她瞳孔中交织缠绕,最终归于一片深邃的平静。她身上的气息节节攀升,瞬间冲破金仙桎梏,稳固在…准圣初期!甚至比受伤之前更加强大、凝练!天机道种上的裂痕被彻底抚平,变得圆润无瑕,其内星河流转,推演之力何止倍增!
“夏衍…”云瑶的目光落在身前那道依旧维持着引导姿势、气息略显疲惫的身影上,清冷的嗓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百年时空冻结,意识沉沦于枯寂与黑暗,唯有那一点寂灭守护的意念如同灯塔,指引着她不灭的真灵。此刻重获新生,力量更胜往昔,千言万语涌上心头,最终只化作一声轻唤,蕴含了无尽的后怕、感激与…某种更深沉的情感。
“醒来就好。”夏衍收回力量,混沌色的眼眸中带着由衷的欣慰,嘴角勾起一丝疲惫却真实的弧度。他挥手取出一件素雅的月白法袍披在云瑶身上。“感觉如何?”
“从未如此好过。”云瑶感受着体内奔涌的、远超从前的天机之力,以及那稳固无比、潜力无穷的道基,轻轻落在碧玉台上。她看向夏衍的目光复杂难明,最终化作一声轻叹:“百年时空,真灵沉浮,唯你之念,如灯不灭。此恩…云瑶铭记。”
夏衍摇摇头,目光转向一旁依旧沉睡的红璃。“你我之间,何须言谢。眼下,红璃之事更为紧要。”
云瑶也立刻收敛心绪,看向悬浮在另一侧、被淡金色琉璃封印笼罩的红璃。封印流转,隔绝内外,但依旧能感受到其内那微弱却异常精纯的神性血脉波动,以及那被强行封印、却依旧蠢蠢欲动的恐怖反噬之力。
“生命源液虽蕴含无上造化,但红璃之症,根源在于血脉反噬与神性冲突,非纯粹生机可解。”夏衍沉声道,将之前青木大长老的告知以及自己的判断详细说明。“强行注入磅礴生机,非但不能化解反噬,反而可能刺激其神血提前爆发,冲破封印,玉石俱焚!”
云瑶闻言,秀眉紧蹙,天机道种急速运转推演,指尖星辉流转,在虚空中勾勒出红璃体内神血、反噬之力、琉璃封印三者纠缠的复杂模型。片刻后,她指尖星芒一黯,模型崩散,脸色凝重:“大长老所言不虚。反噬之力如同跗骨剧毒,与神血纠缠共生,若以猛药攻之,只会加速毒发。唯有寻得那三种传说中的神药,以药性调和,徐徐图之,方是正解。生命源液…只能暂时为其续命,稳定当前状态。”
夏衍默然点头,眼中闪过一丝痛色。他再次引动那团生命源液,这一次,他剥离出其中最为温和、最为本源的一缕核心精粹——约莫只有米粒大小,却翠绿得惊心动魄,散发出最原始的生命韵律。
“封!”夏衍并指如剑,寂灭之力化作最精微的刻刀,以这缕生命精粹为核心,在笼罩红璃的淡金色琉璃封印之上,又叠加了一层繁复玄奥的翠绿道纹!道纹如同活物,缓缓融入金色琉璃之中。
嗡——!
双重封印光芒大盛!金色琉璃中流淌起翠绿的生命光丝!封印内部,红璃体内那原本狂暴不安的神血反噬之力,在这股温和而坚韧的生命本源安抚与镇压下,如同被注入了一针强效镇静剂,狂暴的势头肉眼可见地平息下来,变得温顺、蛰伏。红璃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丝红润,微蹙的眉心舒展开来,仿佛陷入了更深沉、更安稳的沉眠。
“以此封印,融合生命源液核心精粹,可保红璃沉睡中生机不散,神血反噬被最大程度压制。”夏衍的声音带着疲惫,却异常坚定,“万年!万年之内,必须寻齐‘九幽冥魄花’、‘混沌阴阳果’、‘时空源露’!否则,封印之力耗尽,神血反噬将再无遏制!”
万年!对凡人而言是难以想象的漫长,但对追寻大道、动辄闭关万载的修士而言,尤其是寻找这三种只存在于传说、踪迹缥缈的神药,时间…紧迫得令人窒息!
“万年…”云瑶低声重复,眼中星芒闪烁,天机道种全力运转,开始推演那三种神药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。“九幽冥魄花,诞生于至阴至寒的宇宙绝地,与死亡伴生,却蕴含逆转生死之机…混沌阴阳果,只存于开天辟地残留的混沌裂隙,平衡阴阳,调和冲突…时空源露…最为缥缈,乃时空长河本源凝结之露,可遇不可求…”
每推演一种,云瑶的脸色便凝重一分。这三种神药,任何一种的获取都凶险万分,涉及宇宙绝地、混沌险境乃至时空禁忌!万年之期,如同悬顶之剑!
“再难,也要找到!”夏衍的声音斩钉截铁,混沌色的眼眸中燃烧着不容置疑的决心。他看向沉睡的红璃,仿佛在立下无声的誓言。
就在这时,殿外传来空灵的脚步声。青岚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处,她手中捧着一枚青翠欲滴、形似树心的玉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