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时的景山像沉在墨色里的砚台,月光洒在万春亭的琉璃瓦上,泛着冷幽幽的光,风穿过亭柱间的缝隙,发出细碎的“呜呜”声,混在故宫深夜的寂静里,竟有些像人低低的叹息。林砚握着巡逻手电,光柱在青砖路上扫过,每一步都踩得很轻——自上次夜探亭内闯祸后,他每次来景山,目光总忍不住往万春亭的方向飘,柱础位移的事像根弦,一直绷在他心里。
巡逻路线本是绕景山一周,可走到万春亭西侧时,他突然停下了脚步。风里似乎掺了点不一样的声音,不是风声,也不是树叶摩擦的动静,是一种细微的、断断续续的“咯吱”声,从亭内传出来,像木头构件被轻轻撬动,又像有人在悄悄挪动重物。
“难道是柱础又动了?”林砚心里一紧,攥紧了手电筒,光柱立刻转向亭门。万春亭的门是老式的朱漆木门,常年敞开着,方便通风,此刻门帘被风掀起一角,露出里面黑漆漆的亭内空间。那“咯吱”声又响了一下,比刚才更清晰,确实是从亭内传来的,而且不像是自然松动的声音——更像是人为弄出来的。
他放轻脚步,一点点往亭门挪,鞋底踩在青砖上,几乎没发出声音。离亭门还有几步远时,他停住了,侧耳细听:除了“咯吱”声,还隐约有“沙沙”的轻响,像是有人在翻动什么,又像是在擦拭构件。林砚的心提了起来,深夜的景山不该有人,除非是……他想起之前在暗渠入口的担忧,还有老周藏起残砖时讳莫如深的样子,一股警惕感顺着脊背爬上来。
他深吸一口气,猛地推开虚掩的亭门,手电筒的光柱瞬间扫进亭内——光柱先落在亭中央的柱础上,青灰色的柱础立在那里,表面蒙着薄尘,砖缝里还长着几株细弱的杂草,看起来没什么异样。可就在光柱移动的瞬间,亭顶突然传来“扑棱棱”的巨响,七八只鸟雀从亭梁的缝隙里惊飞出来,翅膀扫过琉璃瓦,带起几片细小的羽毛,“啪嗒”一声落在林砚脚边。
“谁在里面?”林砚大喝一声,手电筒的光柱在亭内快速扫动——亭内空荡荡的,只有几张石凳和中央的柱础,角落里堆着些掉落的瓦当碎片,看起来没有藏身之处。可那“咯吱”声却消失了,只剩下鸟雀飞远的翅膀声,还有风穿过亭柱的呜咽声,刚才的异常仿佛只是错觉。
林砚走进亭内,光柱贴着地面仔细照——亭内的青砖上积着一层薄灰,灰层上却有几处被蹭过的痕迹,不是风吹的,是人为留下的。他顺着痕迹往前走,走到柱础旁时,突然停住了:在柱础西侧的青砖上,有一个清晰的脚印!
脚印不大,鞋底的纹路还很清晰,边缘没有被风吹散的痕迹,显然是刚留下不久——最多不超过一刻钟。林砚蹲下来,手电筒的光聚焦在脚印上:鞋底是常见的工装靴纹路,前掌和后掌的磨损痕迹均匀,看起来是经常穿的鞋子,脚印的深度差不多,说明留下脚印的人体重中等,而且当时应该是站在柱础旁,似乎在观察什么,或者……触碰过柱础?
他伸出手指,轻轻碰了碰脚印周围的灰层,指尖沾到的灰很干,没有潮湿的痕迹,排除了是白天留下的可能。再看柱础本身,表面的灰层有几处轻微的擦拭痕迹,像是有人用手碰过,留下了淡淡的指纹印,只是太浅,看不太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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