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砚拿起曾祖父的笔记,翻到最后几页——那里有几页空白,只在页脚处有一行模糊的铅笔字,是曾祖父的笔迹:“民国廿三年,愧对太和,愧对祖宗”。之前他一直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,现在结合王伯的描述,突然懂了——民国廿三年,大概就是1934年,离1998年还有六十多年,难道曾祖父在更早的时候,就已经对太和殿的斗拱动过心思?而1998年想买旧构件,只是他众多图谋中的一次?
“祖影……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祖影……”林砚喃喃自语,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——有震惊,有愤怒,有失望,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沉重。之前他以为,曾祖父的罪只是“倒卖过不知名的构件”,可现在才知道,这份罪比他想象的重得多,深得多,甚至牵连到了太和殿——故宫的心脏。
他走到窗边,推开窗户,晚风吹进来,带着故宫特有的草木和砖石的味道。远处的太和殿在夜色中只剩下模糊的轮廓,檐角的走兽隐没在黑暗里,像是在无声地注视着他。林砚望着那片黑暗,突然觉得曾祖父的影子仿佛就站在那里,隔着几十年的时光,带着愧疚和罪恶,笼罩在他的身上。
“爷爷说,曾祖父后来一直在赎罪……”林砚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,“他晚年的时候,总在院子里刻斗拱模型,说‘要是能把弄坏的修回来就好了’,可他到死都没敢再回故宫。”之前他不懂爷爷的话,现在终于明白了——曾祖父的赎罪,或许就是从意识到自己对太和殿斗拱的图谋开始的,可他终究没能弥补,这份债,就这么传到了自己身上。
林砚回到桌前,把照片放回木盒里,锁好抽屉。他拿起笔记本,在“西装客”的旁边,用红笔写了三个字:“林墨臣”。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,在安静的宿舍里格外清晰,像是在给自己刻下一份责任。
“曾祖父,你当年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林砚轻声问,像是在问照片里的曾祖父,又像是在问自己,“你欠的债,我会还,可你得告诉我,你到底还做了什么?那些斗拱构件,你最后有没有拿到手?现在又在哪里?”
窗外的夜色更浓了,太和殿的轮廓越来越模糊,可林砚心里的目标却越来越清晰——他不仅要修好太和殿现在的斗拱,还要查清曾祖父当年的图谋,找到那些可能被倒卖的构件,把曾祖父欠故宫的债,一点一点还清。
他攥紧手里的笔记本,指尖因为用力而有些发白。曾祖父的影子,这一次不再是模糊的轮廓,而是变得具体而沉重,压在他的肩上,却也让他的赎罪之路,多了一份必须坚持下去的理由。